扶游这回不是生气,扶游这回是对他失望了。
他又一次陷入上辈子的那种怪圈,分明已经好几次告诫自己不要伤害扶游,可他总是不顾扶游的意愿,还想着只此一次。
他每次都后悔,每次都犯错,狗性不改。
而且这次,扶游好像已经不想给他机会了,他已经喜欢上其他人了。
秦钩根本就没把那个冒牌的皇帝放在眼里,因为他知道,扶游绝不会喜欢他。
可是现在,越来越多的角色重新出场。
怀玉已经来了,再过一阵子,他的心腹大患晏知迟早也会回来的。
他怎么办?扶游不会再等他了,他再不和扶游和好,扶游迟早就是别人的了。
秦钩忽然整个人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
扶游带着怀玉上了楼,刚要进门,隔壁房间的门忽然开了。
老人家从门里探出头:“哟,扶游,我说你怎么要出来住。”
扶游侧开身子,让怀玉先进去,自己走上前,把老人家送回去,最后帮他把门给关上。
“你房里烧着炉子呢,暖气都跑了,要钱的。”
扶游回了房间,怀玉正收拾外间的小榻。
扶游便问他:“你要睡这边?”
“嗯。”怀玉笑了笑,“你可是大主顾,当然让你睡大床。”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怀玉又道:“我给你支的招还不错吧?”
“那可不一定,他就是条疯狗,疯起来会咬人的。”扶游抱着手靠在墙边,垂了垂眼睛,“还有得纠缠呢。”
“你放心,我肯定帮你帮得很彻底。”怀玉甩了一下被子,“就像训狗一样,很容易的。”
扶游笑了一下:“你上次也是这样说的。”
怀玉疑惑转头:“我什么时候说过?”
“就是上次啊。”
就是上辈子的时候啊。
当时扶游太过刚强,没有把怀玉的话听进去,只觉得自己和秦钩在一块儿,都快要呼吸不过来了,一刻也待不得,只想着远远地逃开。
可是这几天,同秦钩说话,他肆无忌惮地往秦钩心里戳刀子,秦钩不爱听什么,他就专门说什么。
虽然气恼烦躁,但是看见秦钩的模样,竟然也有一种隐秘的、属于报复的快感。
扶游想,或许他和秦钩的角色就快要颠倒过来了。
这时候,怀玉铺好了床,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叫他回过神。
“扶小郎君,今晚要听曲子嘛?”
“要!”扶游振作起来,走回里间,简单洗洗脸、洗洗手,然后散开头发,趴到床上。
怀玉摆好琴,从扶游的书箱里拿出竹简,看了两眼。
扶游在他的琴声里慢慢入睡。
隔壁的秦钩蹲在墙角,在隐隐约约的琴声里,用力地磨着后槽牙。
*
秦钩就住在扶游隔壁。
所幸他近来消停了许多,没再缠着扶游,也没再爬窗户。
他是不敢爬了,他害怕自己爬过去,会看见扶游和怀玉亲亲热热的场景。
只要他没看见,他就可以当做没发生。
扶游每天早起进宫献诗,要傍晚才回来。
他不在的时候,怀玉要么去花楼里,跟同行拌嘴,要么就去隔壁找那个老人家,跟他说闲话。
因为住在同一层楼,他时常看见秦钩。
在扶游要回来的时候,秦钩就站在二楼栏杆边,或者窗户边,等着看扶游。
等扶游真的回来了,他只敢看一会儿。扶游一走近,他就缩回房间去了。
怀玉每次从他身边经过,都趾高气昂的。
*
就这样过了几天。
这天傍晚,扶游刚从养居殿出来,便有人迎了上来。
“扶公子,太后有请。”
该来的还是来了。
刘太后让人留意了他这么多天,终于是当面审问的时候了。
扶游长舒一口气,定下心神,对侍从颔首:“好,麻烦您带路。”
他心中忐忑,跟着宫人去了长乐宫。
正殿里,刘太后才只四十出头的年纪,衣着华贵,端坐上首,拿着小小的白玉轮,轻轻地按摩手背。
刘将军坐在旁边,靠着凭几,目光落在扶游身上,打量了他几眼。
扶游背着书箱,俯身作揖:“扶游见过太后,见过大将军。”
刘太后微微抬眼,淡淡地应了一声:“嗯,今天的诗献完了?”
扶游颔首:“是,都献完了。”
刘太后放下手中玉轮:“扶游啊,你年纪小,哀家让你日日进宫献诗,也不是故意磋磨你,主要是陛下心绪不宁,不知怎么的,只要听你献诗,能好一些,所以……”
扶游紧跟上一句客套话:“太后苦心,扶游明白。”
“陛下和西南王都有些心绪不宁。听说,西南王也爱听你献诗,今天还特意去养居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