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了驿馆,他再想办法让人去找怀玉好了。至少他付了一个金冠,花楼里的人应该不会太为难他。
沉默良久,秦钩就那样单膝跪在他面前,悄悄地挪上前,低着头,把脑袋凑到扶游的手边。
他才蹭了一下,扶游就立即收回手。
秦钩试着靠过去,扶游最后把两只手都拢在衣袖里了,也不看他。
秦钩问:“为什么那个假冒的就可以?”
扶游道:“他是个傻子。”
“那个怀玉也可以。”
“你觉得呢?”扶游终于转头看他,“我觉得他有可能是我的救命恩人,‘投桃报李’任务,你觉得怎么样?”
这也是秦钩对他说过的话,秦钩说晏拂云救过他,为了做任务,所以他要立晏拂云做皇后。
秦钩被他这样噎了一下,不再问了。
他坐在扶游脚边,一言不发。
终于到了驿馆,扶游背着书箱下了马车。
回到房间,扶游点起蜡烛,回过头:“你不是要在外面守着门吗?进来干什么?”
秦钩往后退了几步,退到门外。
*
翌日一早,扶游又要进宫献诗。
因为秦钩的缘故,扶游难免对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皇帝有点冷淡。
“秦钩”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扶游,我做错了什么?”
“陛下不会有错。”扶游淡淡地应了一句,然后拿出竹简,准备献诗。
“秦钩”坐在他身边,乖乖巧巧地听他唱诗。
他这样,扶游忽然又有些不自在起来。
原本是不该迁怒他的,毕竟他什么也不懂,被控制中心创造出来,就为了弥补一个世界的漏洞。
扶游抬起手,摸了一下他的脑袋。
“秦钩”低着头,竟然没有什么反应。
扶游有些奇怪,抬头看他。
很快的,他又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愧。
他怎么会变得和秦钩一模一样?理所当然地以为、只要任务者做出动作,周边人或事就一定要做出回应。
他不应该这样想。
扶游红了脸颊,看着他,认真道:“对不起,我只是今天有一点烦,不关你的事,是我的错。”
“秦钩”笑了一下:“我知道,我又不是真傻。”
他目光清明,只是一瞬,很快就偏过头,避开扶游的目光。
然而,这一天,“西南王”也像往常一样,早早地就来了养居殿,蹲在外面听采诗官唱诗。
他就在正门口蹲着,里面有什么动静,他立刻就能知道。
再加上他是个疯子,太后也没说他什么,没有人敢管他。
临近傍晚,扶游要出宫了,秦钩也在外面做好了准备,备好了马车和点心,准备迎接他。
扶游也很烦恼。
皇帝抱着枕头,伸出一根手指,碰了一下他紧蹙的眉头。
“扶游,我带你从后殿出去,好不好?”
扶游抬头看他,“秦钩”笑了笑:“不要难过,我生来就是让你高兴的。”
扶游晃了晃神,应了一声:“嗯。”
他站起身,提起书箱,跟着“秦钩”去了后殿。
扶游已经被皇帝送出宫门了,秦钩还在养居殿门口等着。
他不敢进去了。
昨天晚上,扶游很生气。
他要是再进去,扶游会更生气的。
可他只是不想让扶游待在花楼里,花楼又不是什么好地方,那个小倌也不是什么好人。
他知道扶游很好,正是因为扶游很好,他才会喜欢扶游。
可他单知道扶游很好,却不知道别人也看得出扶游的好,别人都会喜欢扶游。
他已经很努力地在认错了,他都给扶游当小狗了,扶游为什么还是不肯和他重新开始?
秦钩想不明白。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渐渐暗了,秦钩好几次犹豫要不要进去看看,每次都不敢。
直到天全黑了,秦钩才察觉过来不对。
他从来英明睿智,偏偏在扶游的事情上犯糊涂,连着栽跟头。
秦钩站起身,推开殿门。
皇帝正坐在地上,手里捏着两个小木槌,叮叮当当地敲着编钟。
再没有别人。
秦钩问:“扶游呢?”
皇帝一言不发。
秦钩明白过来,转身大步离开。
*
扶游回到驿馆,收拾好东西,把隔壁那个帮过他许多的老人家带上,准备另找个地方住。
“唉哟,到了没有?这天气冻得很。”
扶游扶着他:“马上,马上,到了!”
老人家抬头望着挂满彩绸宫灯的花楼:“……这可使不得啊。”
他说着就要抬脚往里走,扶游连忙拉住他:“不是这家,是隔壁。”
两个人进了一家客店,进去的时候,老人家还不住地回头朝花楼张望。
扶游按住他:“您稍微正经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