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皇的神色变得认真了一点,他知道戴娜说的事一直存在,已成了一种弊病,而身处其中的人完全没有想过改变。
他本人曾经是个贵族,但当教皇几十年之后,他对于贵族和平民之间的分别看得并不重,也没有特意要求圣女们做什么。这么多年来,圣女教导圣女候选者时都是一样的流程,在通用语一事上相对懈怠,一直没有人提出异议。
为什么呢?
因为各地选上来的圣女候选者中即便有平民女孩,也是习惯了逆来顺受,不敢对这样不合理的事提出任何抗议。而至今在位的三十七位圣女之中,九成以上都是贵族出身,自然没有改变的动力。
“实不相瞒,我恰好就是即将被挡在路之外的可怜人。”戴娜委屈兮兮地看着教皇。
教皇:“……”能被光明神冕下另眼相待的人,无论如何都算不上可怜人。
已经很久没有人在他面前展露委屈的一面了。光明神殿的教士并不需要终生维持纯洁,但他选择了不婚,将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光明神,因此他并没有孩子,更不会有孙辈,几乎没有过孩子在他面前表露委屈撒娇的时刻。
有种非常新鲜奇特的感觉。
“你说的这事,我会找人调查,尽快给你一个说法。”教皇先给了结论以示好,才非常自然地带到自己关心的话题上,“那些并不曾有机会学习读写的女孩应当感谢你,不过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你不用担心你自身的命运。”
“好的,非常感谢您!”
戴娜非常开心地站起身,深深地鞠躬道谢,随后说:“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赶紧回去向贝丝圣女报告这个好消息了!”
教皇:“……”这孩子果然不会聊天。
教皇还真怕眼前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女孩走了,也不再拐弯抹角,朝戴娜挥挥手示意她坐回去,随后才微笑道:“你们路上的遭遇,我都已经听说了。只不过他们不是当事人,了解的情况也很模糊,不知道你方便说一下那时候的情形吗?”
他极力让自己的姿态不会显得太过急切。
但实际上,此刻菲尔德教皇心中很是惶恐不安。因为昨天他在神像前跪了很久,直到侍从担心他而前来查看,他才停下祈祷,也确信光明神冕下不会回应他了。
以前他向光明神冕下祈祷祂从不回应他也并不在意,因为从没人得到过回应,可现在有人亲眼见过光明神冕下了,他这个教皇却连个回应都得不到,他难免心慌。
除了对教皇这个位子的担忧之外,他对于亲眼见到光明神冕下有着迫切的愿望。他从小就成为了虔诚的信徒,这辈子唯一的愿望就是在死前可以得到光明神冕下的回应,而如今他已经七十岁,没几年可活的了,那心愿自然更迫切了。
戴娜说:“你是说假光明神那次吗?也没什么,光明神冕下跟我单独在一起时只是问了我大概情况,又夸我做得好。”
她顿了顿,只犹豫了一下,便做好了决定。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与其拿西奥多当靠山,还不如靠教皇呢。
“请允许我问一个不妥当的问题,您是否见过光明神冕下?”
教皇闻言失落几乎形于色,怅然叹道:“我还不曾有这个荣幸,甚至从未得到过光明神冕下的回应。”
戴娜很满意这个回答,面上露出迟疑之色,抓住脖子上的绳索扯出来,当做坠子的小神像挂在绳索上晃来晃去。
“这是……”教皇隐有所感,坐直身体,紧盯着戴娜,呼吸都变慢了。
“这是光明神冕下送我的神像,祂说如果我遇到危险可以呼唤祂,之前假光明神那次就是靠这个派上了用场,毕竟祂很忙的,总不能一直盯着我。”戴娜解释道。
在异空间的神域之中注视着这里的西奥多不自在地眨了眨眼,事实上,今天从戴娜上第一节 课起他就投来了视线。他知道这种行为不应该,但他忍不住,看戴娜跟周边的人来往真的很有趣。
教皇的目光紧盯着小神像,伸手又停住,想触碰又不敢。
戴娜轻声说:“只要我握着它,呼唤光明神冕下,他就能听到并出现。教皇冕下,我想您一定很想亲眼见到祂吧,不如我现在就呼唤祂?”
教皇整个人一震,像控制不住自己欲望的小孩子一样面露渴望之色,这毕竟是他毕生的愿望……
但在应“好”之前,理智及时将他拉扯回来。
他怎么能因为想看看光明神冕下而无故将祂呼唤而来呢?这件事光想想就很亵渎了!
但对于提出这个亵渎建议的戴娜,教皇却一点儿斥责的意思都没有,这小孩虽然不会聊天,但很善良体贴,竟然愿意如此满足他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