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痣她重生了(41)
云樱说:“夫人,您要坚强一些。咱们是为了南越才来和亲的。”
我望着冷静的婢女和被火焰吞噬的肚兜,有些话最后还是咽在了肚子里没有说出来。
很多时候,不是我不够坚强,而是人心太残忍。
而原本,我不必背井离乡,一个人无依无靠来到这全然陌生的北周,我为了南越和亲而来,可当我在这北周受尽屈辱磨难,我背后的南越却无法给予我半点倚仗。
如若我是个真的公主,谁会允许我忍气吞声呢?
但世上并没有“如若”这种神药的存在,所以我还是得逼着自己忍气吞声。皇子府随时会碰到慕容宜和司徒景湛,我便请了出府去城外的禅寺拜佛。
也算是超度那个未出世的孩子。
一遍遍叩拜在佛前时,我望着庞然而慈悲的佛像,心中一片麻木,我不想再奢求任何的爱了。
如果南越在这场和亲里只需要一个木头人,那我便做一个木头人吧。
那天云樱陪我去上香,回城途中,我们遇到了山匪。
山匪求财求色,可我们碰到地山匪,求的只是我的命。我看着我身边的那些侍卫,婢女被山匪像切菜一样一刀一个砍杀在身前,他们的惨叫混着喷溅的血萦绕在我周围,那是我第一次体会到人间地狱。
云樱带着我往山林里跑,背后是穷追不舍的山匪。
我流产后又紧接着落水,虽然捡回一条命又休养了越余,但身体实在虚弱,跑了没有几步,我便摔倒在地站不起来了。
身后的山匪已经追上来,我松开了云樱让云樱自己逃命去。
“云樱,你快跑吧,莫要与我一起死在这里了。”
我的体力根本不能让我逃出山林,更何况,我那时便已经不想着求生了,命运已经惨痛至此,难道还会有柳暗花明?
但云樱无论如何也不愿意丢下我逃走,最后她竟然换了我的衣服,然后冲出了我们躲藏的灌木丛,引走了山匪。
我在那个灌木丛里藏了整整两天两夜,然后在昏迷前等到了来寻找我的官兵。
而云樱再也没有回来。
我的身边,再也没有了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云樱死后,身边所剩下的,全然是心怀鬼胎地各方耳目,我不聪明,但也没有蠢到极致。
我和云樱去拜佛的禅寺,就在京都城外,来往寺庙中的除了京都百姓,也多有京都中的贵人。
从城外到禅寺这一路几十年,从未听闻有山匪潜藏其中。如果连京都附近还能有杀人越货的山匪出没,那京都府尹早该以死谢罪了。
山匪是借口,不过有人要杀我罢了。
但是是谁想杀我,我不知道。
似乎有很多的可能,最有嫌疑的应当是司徒景湛和慕容宜,但也有可能是其他几位皇子,因为那时开始,其实好几位北周的皇子便开始争权了。
我是和亲的皇子妃,如若我横死北周,那司徒景湛大概率是要倒大霉。
山匪的事情查了好几个月,都没有任何线索,渐渐地,这件事便被人刻意遗忘了。
而我也像是被人刻意以往了,我可以自由地去更多地方,无人整日跟随着我。
我面对慕容宜地明嘲暗讽没有任何反应,司徒景湛来见我,我也不过是沉默着不说话。他想要留在我这里过夜,我便用身体有恙全部推拒了。
没有人会喜欢或者憎恶一块木头,无论是慕容宜还是司徒景湛,又或者身边那些南越皇室的随从,也都安静了。
可就在那时,我遇到了杜夜阑。
司徒景湛带着慕容宜和我去城外的寺庙上香祈福,那几日也临近他母妃的忌日。
回城的时候正巧是破晓,可天却阴沉沉的。我与他们没有坐在同一辆马车上,却不想是有人故意为之,还是真的就倒霉,我坐着的那辆马车半路坏了。
车夫和下人修马车,我和婢女便坐在路边的茶楼里等候,至于司徒景湛和慕容宜,已经先一步离开了。
天气闷热地厉害,我喝着茶,却听到茶楼外有人在哼唱着南越的民间小调,那歌声婉转清扬,还带着点俏皮,是我从小听到大的乡音。
我不由自主地走出了茶楼,寻着那小调的声音追了过去。
婢女和茶楼外的下人们都没有发现,也或许他们根本不在意我去了哪里。
我追过了一条又一条的巷子,直到夏日的雷鸣声下,暴雨轰然落下,我终于寻到了那个唱歌的人。
那是一个蜷缩破落屋檐下躲着雨的病弱乞丐,衣衫褴褛,裸露在外的双臂腿脚全是淤青伤痕。
那乞丐对面的屋檐下,是一条呲着牙的狗。
在乞丐和狗的中间,有一个被咬了一半的肉馒头,在雨水里那馒头已经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