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痣她重生了(146)
“南越还没有到这个地步,就算皇帝昏庸,但还有杜夜阑在,有徐大人在,百姓尚且安居乐业,唯一要多加防范的,是你们北周的骚扰和试图南下。”
小船在水中安静地前行,风吹来有些冷,我却异常镇定。
司徒景澈看了我两眼,忽然一笑。
“杜昭是很厉害,若是再给他十年,他怕是的确能改变南越如今的局面,但是他没有时间了。即使三哥不要他的命,宫中那位糊涂陛下也会要了他的命,南越那些世家大族也会要了杜昭的命……这些杜昭从来没和你说过吧,你真的以为,他这些年逐渐被南越皇帝猜忌,戒备,疏离是因为功高盖主?”
“是因为,杜昭不仅想当忠臣,更想当贤相。他需要更多兵力来对抗北周,确保南越安稳,就需要更多的人和更多的军饷,军饷从赋税而来,赋税从百姓而来,但南越苛捐杂税本朝来一直不少,杜昭不愿意加重百姓负担,甚至为了让百姓能免于饥荒,选择轻赋税徭役,那军饷从哪里来呢?”
司徒景澈不言语了,他坐在我的身侧,目光便落在了远远只剩下一个高大模糊黑影的薛家货船。
他的问题,答案不难。
杜夜阑的书房我进去过好多次,他写一些奏疏我都看过,他想要更多的钱,不是问本就贫苦的百姓要,而是想动那些世家大族,门阀显贵。
因为无论是田地,还是牛羊,大多都在这些世家大族的手上。而事实上,一直与他作对的刘太尉,王御史,其实也都是出自世家大族,除却他们本身政见不和有矛盾,刘太尉和王御史与杜昭作对,还是因为杜昭动世家,最先动的便是刘,王两家。
而薛家,三代皇商,也在此列。
上岸的时候,司徒景澈感叹了一声。
“就算是三哥那样的人,大权在握,也不敢轻易去动世家的利益,所以,杜昭是一定会失败的,尤其是你们的陛下也不想与世家为敌。螳臂当车,还真以为自己是救世主。”
我走上岸,回头望着黑暗中那高大的船影,却并不因为司徒景澈的感慨而失落低沉。
因为,在杜夜阑出手前,他一直就要很清楚自己在南越的真正敌人是谁。
他并不是要做忠臣和贤相,他只是想让所有的南越子民都能安居乐业,不会再如他幼年之时那样,家破人亡,颠沛流露,朝不保夕。
“我也曾和你一样,觉得杜昭和司徒景湛很像,醉心权谋,城府深沉,视人命如草芥,但是现在我不这么认为。司徒景湛是皇帝,可是他不会为了百姓吃饱饭,为了让百姓过得更好一点而去与世家为敌,只会选择妥协,让世家支持他,来让他的皇位更加稳固。”
“但杜昭,他知道与世家为敌,会把他推到陛下和众臣的对面,但他依然不会选择妥协隐忍,已然愿意以一己之力去动世家的财宝,让更多的百姓能吃饱饭,有田种,有衣穿。他们根本不是一种人。”
“所以,不要拿一个一心只有帝位的人来和杜昭比,论胸襟,司徒景湛差他十万八千里。”
杜昭的确坐着螳臂当车的事情,但那又怎样呢,做不了救世主,至少他也救了一部分人。
他差的,不过是没有辅佐一位有能力的明君。
我忍不住地想,若是当年六皇子没死,如今南越的皇帝是杜夜阑的义父,是否一切都会不一样。
南越是否会兵强马壮,国库充盈,百姓安居乐业,哪里需要公主和亲,哪里需要时刻防备北周窥伺?
司徒景澈也不生气,只是略感意外地说道:“你这是护短吗?如若你敢当着三哥的面说出你刚才说的这番话,我便对你刮目相看。”
我不屑地撇了撇嘴,看司徒景澈的背影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听司徒景湛的话,之前是你一直在配药帮忙压制杜夜阑体内的剧毒,你有那么多机会可以悄无声息杀了杜夜阑,但你没有。如若我没有猜错,关于杜夜阑中毒,还有你给杜夜阑配药这件事应当是个秘密,你从来没有告诉过司徒景湛。”
毕竟只要司徒景澈不给杜夜阑配药,杜夜阑早就毒发身亡了。
而司徒景湛,要的不就是杀死杜夜阑吗?
司徒景澈的脚步顿住,他转过身看向我,然后拉了拉他手里的绳子,绳子将我狼狈地拽倒了他身前。
“魏青梧,你如果再这么多话,我就把你毒哑。”
威胁人的话,但说出来并不让人感觉到害怕。
“你是有什么把柄在司徒景澈手里吧?他用什么威胁你去南越做卧底,想让你杀了杜夜阑和我,但是你又被杜夜阑抓住了把柄,或者你根本不想杀杜夜阑,所以你才一边帮杜夜阑解毒一边监视杜夜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