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良还想给自己争取点有利条件，可是一抬头看见公主冰冷的目光，打了一个寒噤，他要是再多嘴，公主一定会判他三十年的，那他就真的要死在苦役的过程中了。

他乖顺了下来，早已被汗湿透的身子软倒下来，被飞鹰卫像拖垃圾一样拖出去。以后他就是罪人苦役王良了。

等到主簿王良被判刑后，晋阳府尹抹着大脑袋上的汗，向宋瑶光告辞。

“公主，臣的府衙里还有些公文要处理。”

宋瑶光摆摆手：“退下吧。”

“多谢公主。”

晋阳府尹肥胖的身子宛若一道风，急速且灵巧地朝着晋阳官邸奔去。

宋瑶光知道晋阳府尹是要赶在王良那里被审出来名单之前，先行去查有没有属下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情，然后迅速和他们撇清关系，最有可能的是提前痛斥他们，然后捉拿去牢狱。

皇兄身为晋阳的诸侯王，她代行晋阳王之权，这些府衙的小官吏可以直接罢免官身，但是罢免晋阳府尹是朝廷吏部才能做的事情。

等着王良审判结果出来之前，宋瑶光先去了隔壁被买下来的空宅子，那里已经被改造成了李钧的实验作坊。

“李卿，我来看你了。”

宋瑶光的声音又轻又软，像是含了蜜糖一样，她弯弯眉眼，眼眸明亮，波光流转，笑容也亲切温柔，让人想到柔软的春风，绽放的牡丹，夜晚星空中的皎皎明月，和她审问王良时候的冰冷神情截然不同。

李钧从忙碌的实验中抬起头来，因为太专注于手上的事情，在被宋瑶光喊了一声之后，茫然地愣了一下，才露出一个腼腆羞涩的笑容，朝着宋瑶光行礼道：“臣……臣见过公……公主。”

宋瑶光把他扶起来，李钧躲避了一下，“臣……臣身……身……”

他想要说自己身上脏，可是因为口疾不能很快地说出来，越急说得越慢，他不擅长掩藏情绪，脸上一下子就出现了懊恼自卑的神色。

宋瑶光连忙安抚道：“我知道了，李卿是想要说自己尚且没有沐浴更衣过。”

李钧重重地点头，他家里破产之前，父亲曾是扶风郡有名的富商，肤色很是白皙，手上没有明显劳作的痕迹。但是现在他的手上拿着一块黑漆漆的木头，脸上也都是黑灰。这样的他怎么能够让公主近身呢？

宋瑶光温柔地笑了一下，忽然间握住了他的手，

李钧愣住了：“公……公主。”

“李卿是在为我制作煤炭，解决百姓冬日取暖的问题。”宋瑶光握着李钧的手，朗声道，“像李卿这样已经在天下传出了名声的贤才可以为百姓将自己弄得灰头土脸，如果我因为您身上沾染了尘土就嫌恶地避开，这难道是身为一国公主可以做的事情吗？”

宋瑶光郑重地说道：“李卿的身上不脏，我愿意与李卿握手言欢而感到快乐。脏的是那些今日被处决的人，他们为恶多端、欺压百姓，这样的人即使穿着干净的衣服，佩戴着价值连城的美玉，用西域商人带来的奇香异草沐浴，我别说与他们握手，我连和他们处于同室都感到嫌恶啊。”

李钧感动地看向公主，眼神亮闪闪的，露出腼腆羞涩的笑容。他的长相只能算是清秀，可是眼尾处的一粒小痣笑起来就让他有了神韵。

“公……公主。”

第25章 燕都来使（一更） 君使臣以礼，臣事君……

晋阳府尹体重如山, 身手却极其灵巧，如同一道龙卷风一样骑马赶回了官邸内。

他厉声吩咐差役：“来人，给我搜查府衙所有人的屋子, 若发现说不清来由的大量银钱即可把人拿下。”

“府君, 出什么事了？可是那王主簿在公主那里交代了些事情。”

晋阳府尹的门客从自己的屋子里出来，听见自己的主君的吩咐, 再一想到他刚才是押送主簿王良去公主那里，不难猜出事情缘由。

“先生, 我快要大难临头了。”见到自己最信任的门客，晋阳府尹立刻把之前发生在晋阳王府待客花厅内的事情告诉了他, “现在要尽快地找出手底下究竟有哪些人触发了法令，把他们都关押起来。唉，这些人万一到时候连累我可怎么办？”

门客想了想, 拱手一揖，说道：“还请府君放心, 您是晋阳府尹, 是由朝廷来决定任免。现在朝中由二皇子把持朝政，若是您被贬官，代替您的一定是二皇子的心腹。公主一定也知道这一点，她不会想换一个更不利晋阳王府的人来担任府尹。如果您自己没有收受贿赂, 那么公主是不会向因为这些府衙小吏问罪于您的。”

“先生说得是, 我这也是当局者迷。”晋阳府尹长叹一声，颇为哀怨地说道，“公主聪慧异常, 几个东宫臣子更是处事老练，我夹在二皇子和公主之间真是左右为难啊。我的前任惹出这些烂摊子，他倒是去燕国都城过好日子去了, 可怜我却要在这儿担惊受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