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如手足,情郎如衣服(600)
秦燕反倒是跟着那两个杂役,当真去看着烧水了。
好不容易送了热水上去,然而那秦王没个消停,一时要鲜果,一时要荤菜,一时又要人去捏脚捶背。
秦烈实在是被磋磨到没了脾气,敛眉俯首道:“队伍中一个婢女也无,请王爷忍耐一夜。待明日放晴,末将便往前面镇子上买一对婢女来。届时王爷要人叠被铺床、捏脚捶背,都可由她们来做。”
穆明珠翘脚坐在床榻上,笑吟吟看着他,道:“本王几时说要婢女了?怎么?秦校尉你有手有脚,便不能为本王做事吗?还是说给本王做事,委屈了秦校尉?”
秦烈一噎,道:“这……”
男女大防,这王爷也太儿戏了些。
穆明珠仿佛能看透他的想法,一哂道:“你在为难什么?本王看你,不过仆从,又何必在意是男是女?”
秦烈脸色胀红,咬唇忍气一瞬,便俯身伸手,往穆明珠小腿探去,果真要听从吩咐。
穆明珠却轻轻一抬腿让过,道:“罢了!你这脸色,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给本王把腿捏断呢!换你弟弟来!”
如此半夜,穆明珠一会儿一个花样,把秦烈与秦燕兄弟两个折腾到精疲力竭。
二更天,风雨未歇,好在折磨人的秦王抵不住睡意,已经斜坐在床上,倚着床柱睡着了,唇角犹带着一丝满意的微笑。
而在她面前,秦氏兄弟有些尴尬地对视一眼,一同收了剑招。
方才秦王下令,要兄弟二人给她表演剑术喂招。
秦烈抚着自己发烫的脑门,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真的发热了。
秦燕却望着熟睡中的秦王——当她睡着的时候,可真是美丽呐。
秦烈冲弟弟比个手势,轻手轻脚出了房间。他等不到出大周了,一旦离开建业百里,他就要让年轻刁蛮的秦王见识一下什么叫人间疾苦。
他抚了抚胸口,里面上呈皇宫的文书还未用印,一面步下木梯,一面低声道:“那驿丞还未回来?”
秦烈话音未落,风雨声中,忽然迸出一阵奇怪的响声,尖锐似哨音,却又更具力量感,仿佛是千百枝利箭破空而来。
秦烈眸光一凝,立时往楼下冲去。
秦燕跟随在后。
“你去守着秦王!”秦烈抛下这一句,纵身跃入雨幕中,却听尖锐呼啸的破空声过后,驿舍周围传来惊呼声、喊痛声以及士卒倒地之声。
秦烈冲到驿舍院门前,推门不开,来不及下钥,抽出长刀破开院门。
院门被他一刀劈开,却从外面滚进来一个浑身是血的宿卫。
“是水匪!”那宿卫胸口一处冒血的伤口,趴到秦烈怀中,仰头断断续续道:“江上来的水匪!”
这真是无妄之灾!
那些水匪大约是见这一路上雨水都冲不掉车印,驿舍又灯火遍布,以为是借宿的商队,携带了大量财物。
没想到会撞上皇宫出来的宿卫!
秦烈反身交待亲兵,道:“十人小队掩护你出去,速骑快马,往建业报信求援!”他当先跳出院门来,长刀一挥,斩落两枚冷箭,只见雨夜茫茫,黑暗中更不知还有多少冷箭窥伺,而原本守在驿舍院外的宿卫,早已死的死、伤的伤,此时横七竖八躺在墙根,身下更不知是血水还是雨水。
忽然一道闪电劈下来,刹那间将这场厮杀照得雪亮。
秦烈看清了正扑上来的一队水匪,目光扫过便觉不对——这些人持刀弄枪的姿势,即便不是练家子,至少也是训练有素的士兵!
“死守院门!”秦烈退回来,心知事情有异。
他在冷雨中凝滞了两秒,忽然转身往驿舍内冲去,如一支利箭般蹿到了二楼,急速奔跑至秦王的睡房前,伸臂推门却不动——果然早已从里面锁死了。
时间拨回到半刻钟之前,当弓弩声破空而起,秦燕依照哥哥的命令返回二楼守护秦王。
床上的秦王仍是倚靠床柱、安然睡着的模样。
秦燕听得底下喊杀声,心中着急,见秦王无恙,便反身至于窗前,查看外面的情况。二更天的雨夜,伸手不见五指,驿舍点着灯烛,外面却只是黑暗,从窗上望出去,只能看到驿舍周围不断中箭倒下的宿卫——这是遭伏击了!他正心中焦急,想着要如何破局,忽然听得身后脚步声一动、脖颈旁已经多了一柄乌沉如墨的匕首。
那匕首虽然貌不惊人,却寒气森森,秦燕识得厉害、不敢擅动,轻声犹疑道:“王爷?”
“别动。”她温柔道:“你乖一些,便不必受伤。”
少女口中和暖的气流轻轻喷在他后颈,却叫他如中定身术、丝毫动弹不得。
“外面是王爷的人?”秦燕低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