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如手足,情郎如衣服(544)
穆明珠觉得这问题实在荒诞,一来是新驸马还是个没有影的人,二来就算真有郎君示好于她,也绝不会送一块甜糕,山珍海味、绫罗绸缎、奇珍异宝,那才是他们送的礼物。但是更匪夷所思的,乃是她竟然真的顺着齐云这个假设性的问题去想了。
“若是新驸马也送甜糕来,”穆明珠理智地想了一想,道:“那我肯定是先让樱红拿去试毒。”
齐云莫名安心下来,低低笑了一声。
穆明珠舒了口气,翻身趴到他胸膛上,抬头胡乱亲他,生怕他提出更多的问题,笑叹道:“怎么这样难哄?”叹完之后,又怕他再多想,吻到他耳根处,哑声道:“我乐意哄……”
微凉的手指挑开少年的衣襟,很快便叫他神志迷糊、忘记了所有复杂的事情。
少年压抑喘息,迷离视线之中,只有她噙着顽皮笑意的面容。
窗外初雪纷纷,落地无声,待明日给日光一耀,也将如少年此时般无可抵抗地融化。
第176章
在公主殿下的指尖下,齐云听到自己口中发出的声音,压抑的、颤抖的、微弱的。
在这样快乐的时刻,他却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两个月前在建业城中的一幕。
那时他奉皇命,暗中杀死奸细名册上的人。
有的死在奇毒之下,有的死在湖畔水中,亦有死在红纱帐中的……
死法各自不同,却都为他亲自部署、亲眼所见。
甚至其中大多数人,最后都是他亲自动的手。
那一夜,他长剑直出,刺破红纱帐,眼看着帐中那官员的身影一瞬僵直,收剑时暗红色的血痕泼洒在床帐上,血腥气随之弥漫开来。
帐内女子的尖叫声响起,他转身出了房门,背灯擦拭着剑上血痕,余下的事情自有跟随的黑刀卫处理。
在动手之前,他已在帐外立了半盏茶时分,只等部下解决掉那高官扈从的信号。
那半盏茶时分,他听到了许多。
从前办差的时候,他不是没有出现在目标人物的寝室之内,也不是没有听到过这些床
上欢愉。
只是从前,那些声音落在他耳中,只是聒噪。
但是现在,那些声音仿佛有了不同的意义……
如果那样甜腻悠长的呻
吟
声出自公主殿下口中……
如果他可以……
耳垂传来些微的刺痛,是公主殿下的贝齿轻咬上来。
“这等时候,竟敢走神么?”她低低道,温热的气息喷在他耳边,叫他止不住颤栗。
她撑着他的胸膛坐起来,帐内朦胧橘红的光线下,长发散于脑后,噙笑嗔怒的模样,像是至高无上的王,不容亵
渎,又如百变魅惑的妖,诱人堕
落。
他忍不住伸出手去,扶住了她柔韧的腰肢,如着魔般,手指向她衣襟处游走。
她按住了他的手腕,压着他的手臂倒在枕间,再度俯身吻他,温柔的、迷乱的,可是那不许他妄动的含义却很明确。
他顺从了她的旨意,彻底在她指尖消散了神志,化作了日光下消融的一滩雪水。
自这夜的谈话过后,齐云平添了一段心病,那就是每次接到皇帝发来的旨意或文书,总是提心吊胆,生怕打开来是要解除他与公主的婚约。
说来也奇,随后数月之间,建业城发来的旨意不少,却丝毫不曾提起他与公主的婚约。
在这期间,齐云每月的一日假,都会夜奔襄阳。
只是再没有第一夜的好运气。
穆明珠虽然留意着他会来的日子,提前处理政务,但总是不巧有突发的急事,要么是才抚定的蛮族忽然又闹出事来、因底下官员不能平等对待他们;要么是落雪成灾,压塌了许多屋舍,要连夜去视察民情;要么是春
潮汹涌,往堤岸边去与兵卒力夫一同守着、随时做决定。这等时候,齐云要么带着面巾,跟在她身后,只在无人留意处,与她悄悄牵一牵手;要么便是陪在书房之中,待到她处理完案头的政务,再回寝室抱着睡去,踏着晨起第一缕天光离开。
在穆明珠每月至少一次的游猎中,持弓驾马为她开路的骑兵,从最开始的百骑、发展到了千骑,待到她来到雍州的第三年春,已经成长壮大到了五千骑。
穆明珠来到雍州的时候,乃是元初十四年的秋日,仿佛是眨眼间,便到了元初十六年的秋日。
而穆明珠也已经十六岁。
早在去岁,在雍州实践成功过后的农事新法,经由建业城派来的使者,传到了大周各地。今岁的秋日,便是检验成果之时。然而各州的情况却参差不齐,方法都是好的方法,然而因各地气候土壤差别,没有虞岱这样的人亲自去查看试验,出产的粮食并没有达到在雍州的效果。虽然如此,整体而论,大周全境的粮食产量至少还是增长了一成。而有的州效果好,有的州却不进反退——因为并不是每个州,都有如雍州刺史穆明珠这样一心为公的强权人物。朝廷同样的政令发布下去,具体各地的实施程度却迥异,甚至有的地方阳奉阴违也是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