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婉看着不愿意见自己的儿子,再看看泪流满面的乔媛,什么话都说不口了。
……
除了姚鸢,所有人都来到了警局。
路婉显然对这个地方很恐慌,摩挲着纸杯僵持了半天。
木南山已经将当年路婉同谋寄来的那封信拍好的照片给了警方,路婉看到那些证词后,顿时泄了气一样呆坐在椅子上。
过了半晌,她哑声问:“能让孩子们出去吗?”
木扬没出声,乔媛肩膀微颤,但情绪还算稳定:“妈,我想听。”
“……”
路婉抵住鼻下转了好几下才放开,她轻吐一口气,缓缓道出当年的真相。
事实跟木南山他们所知道的并没有太多出入,唯一他们不清楚的是,当年为了给乔建振治病,路婉不仅欠了亲戚朋友的钱,乔建振还欠了一屁股高利贷。
乔建振一死,这笔债务自然就落在了路婉头上,没有钱就是寸步难行。
一个婴儿耗得不仅仅是钱,还有时间与精力,偏偏路婉什么都缺。
她什么都怕,怕高利贷找上门来因为还不起钱打断她的腿,怕他们带走孩子,怕儿子生个病自己都没钱治,怕他这辈子都要跟着自己过苦日子。
歹念一旦在心里冒了头,就会不断生根发芽,怎么都灭不了根。
路婉把身边最后一笔借来的钱给了当年那个同事,和她合谋了一起偷梁换柱的事。
可她不曾想,她掉换的不仅仅是两个孩子的人生,还有众人知道真相后要痛苦煎熬的后半辈子。
警员问:“既然身上那么多债,为什么还要养大调换的孩子?”
路婉僵硬一瞬,她不敢去看乔媛的眼睛:“本来没想养。”
年轻的她犯下错事,可生活的压力让她没时间问责自己的良心,调换孩子成功后,她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卖掉这个女婴换一笔钱,以此来还债务。
可那个年代的女婴不值钱,路婉找了很多途径也照顾了乔媛很多天,才谈到了一个合适的价格。
这是一窝人贩子。
孩子本以为交出手,可路婉听着街上有人讨论,说西边村子里有户人家小孩被拐卖了,找了两年终于找到了,肾被割了一个,腿被打断了,被人为控制着痴痴傻傻在街上乞讨。
路婉强迫自己不去想,可是没办法,小婴儿的哭笑的样子在她脑海里怎么都挥之不去。
她还没回到家就后悔了,立刻跑回去要人,可人家买家都谈好了,怎么可能轻易放手?
路婉付出了惨痛的代价,生生断了一根手指,才将年幼的乔媛抱了回来。
乔媛怔愣地呆在原地,她从未想过,自己在街坊邻居口中听闻到的母亲为救自己而断指的事情真相是这般不堪。
不是街坊邻居口中那样,她被人贩子拐卖路婉为救她而断指,而是路婉想要卖她却又中途后悔。
乔媛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木南山深吸一口气,轻拍了拍女儿的肩膀。
木扬看着路婉的缺了一指的左手,情不自禁地攥紧了解别汀的衣角。
解别汀将其轻轻扯开,将衣角换成自己的手与木扬交握着。
有了路婉自己的供述,当初的真相全然明朗,乔媛成了所有人同情怜悯的对象。
多可怜啊,本该一生荣华富贵吃喝不愁活得跟千金一样,最后却在这犄角旮旯的小城里活过了人生中最重要的前二十年。
而她本该享用的一切资源,都被另一个孩子占了去。
多让人愤怨不平。
叹惋过后,众人散去,路婉被带走暂时关押起来。
“咳——”
木扬再也没法控制,他开始止不住的咳嗽,生理性的眼泪溢满眼眶,反胃的感觉不断在咽喉上涌,可胃里已经空了,他什么都吐不出来。
木南山手忙脚乱地将水杯递到木扬嘴边:“这是怎么了?”
木扬拼命的摇头,他紧紧攥着解别汀的手,在他掌心颤颤巍巍地写了两个字:回家。
解别汀微怔,他轻抚着木扬的后背,试探地问:“回我们的家?”
木扬费力地点点头,像是哑巴了一样再没发出任何声音。
木南山看着儿子的背影,沉默了好一会儿追了出去叫住解别汀,把他拉到转角去说了几句话:“你们先回去也好,好好照顾扬扬,这边我们会解决好的。”
解别汀嗯了声。
木南山蹙着眉头,有些局促不安:“扬扬会不会、会不会恨我们……”
解别汀瞬间明白他的意思,前世也是这样,木南山和姚鸢最纠结的事莫过于是木扬在恨他们把路婉送进监狱的所作所为。
“不会,是他自己报的警。”
木南山有些错愕,过了许久后他才出声问:“你帮我试探试探扬扬的意思,我是想,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打算起诉路婉遗弃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