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无所有,除了我。幸运的是,我是一个好男人,此生会好好待你,你敢不珍惜?
——别担心,那件事你知我知,只要我不说,旁人永远不会知道。
她慢慢地眨着眼睛。
在韩峥渐渐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时,她忽地开口了:“所以韩师兄是想要将那件事情昭告天下么?以此胁迫于我?”
她说得太过直白,韩峥不禁眼角微抽,噎了好一会儿,强笑出声:“哈!颜师妹未免看轻我了——我是那种蛇蝎小人么!”
“不是便好。”颜乔乔浅浅一笑,“真诚希望师兄别做那种傻事,否则我保证你追悔莫及。”
韩峥脸肌抽搐,假笑几乎维系不住。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人打断。
两名执事从山道另一头赶来,冷着脸走到韩峥面前:“荀夫子有请。”
荀夫子是德业监使,掌院律,被他请到隐月台喝茶是一众学子共同的噩梦。方才韩峥在讲坛上刻意发难挑事,被荀夫子给盯上了。
颜乔乔飞速退开一步,以免被殃及池鱼。
她幸灾乐祸地目送韩峥被押往隐月台,然后收回视线,顺着山道慢慢踱回赤云台。
昆山有阵法加持,四季如春。
其实已是盛夏。
等到夏末,韩峥便要肄业,离开昆山。
颜乔乔望着耀眼的日光,心中有些恍惚,不知为什么,她总有庄周梦蝶的感觉。
也不知此刻的自己与这段漫长日子里浑浑噩噩的自己,究竟孰是梦、孰是醒?
她望向远处,试图穿透迷雾,看清自己未来的路。
眼下,已到了至为重要的分岔路口。
旁人都以为她与韩峥好得蜜里调油,远在青州的父兄也开始筹备二人婚事。
前几日秦执事特意找上门来威胁她,说她即将被记三次大过开除,倘若想留点脸面,不如便跟着韩峥一起离院,反正她也无甚前途可言。
今日之前,她根本没有丝毫心力去与小人掰扯。
如今却大不一样。
她微微眯起眼睛,边走边琢磨。
其中有两次大过,是秦执事利用职务之便,在数年间偷偷增加了她的缺勤次数和上课睡觉次数,扣光了她的勤业分,从而记下的过。事隔经年,她已不可能找到证据证明某年某月某日她并未缺席、并未在课堂上睡觉。这两个大过,无法翻案。
第三个即将被记下的大过,是因为她曾替孟安晴出头,痛揍了林天罡一顿。原本只是个糊涂案,但是颜乔乔与韩峥在一起之后,心悦韩峥多年的龙灵兰投向了秦妙有,成为此事的有力人证。
记下三个大过,便要被院中除名。
秦妙有父女这是处心积虑要把她赶下昆山哪。
颜乔乔蹙起眉头。
眼下的处境,有点糟糕。
她仿佛已看到了一张为她织就的巨网,那张牢不可破的网,将会紧紧粘住她的翅膀,让她扑腾不出任何动静。然后韩峥顺着丝线爬过来,用口器刺入她柔软的腹腔,将她一点一点吞食殆尽,只剩个空空的躯壳。
颜乔乔被自己的脑补弄得遍体生寒。
幸好,她已及时醒悟,不算太迟。
心脏在胸腔中惊骇地跳动,她转过山道,在转角处被人堵住。
抬眸一看,却是秦妙有与龙灵兰。
颜乔乔微偏着脑袋,视线扫过这两个人的脸。
龙灵兰投靠秦妙有已有好些日子,可是不知为什么,此刻看这二人站在一起,颜乔乔却感觉十分违和——一种恍若隔世般的违和。
颜乔乔定定神,甩开不着边际的念头,抱起胳膊懒洋洋问:“有何贵干?”
秦妙有不动声色,用眼神示意龙灵兰说话。
龙灵兰吊起一双细长媚眼,阴阳怪气道:“有些人,可别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当心鸡飞蛋打什么也捞不着!怎么,莫不是以为私底下悄悄背些书就能惊艳到大公子?可省省吧!大公子是什么人物,这点伎俩还能看不穿了?劝你莫要自取其辱!”
秦妙有立在一旁,摆出事不关己的清高冷笑。
颜乔乔看着龙灵兰,认真且不解地问道:“我若惊艳了大公子,气得要死的该是觊觎他的人,与你何干?你替人打什么头阵?”
“……?”
龙灵兰吊起的双眼缓缓收回,开始思考人生。
好像是这个道理没错哈。
沉默一瞬,秦妙有力挽狂澜:“颜师妹不是我说你,韩师兄对你那么好,你却当众落他脸面,我一个外人看着都替他感到寒心。”
经她提醒,龙灵兰立刻找回了重点:“你这个朝三暮四的女人,根本配不上我玉树临风、龙章凤姿的韩师兄!你都已经有了这么好的韩师兄,还到大公子面前出风头,你这是得陇望蜀,是贪得无厌,是欲壑难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