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平安赶紧示意身后站岗的敏把要去宰亚的族人拉回来。她说道:“我只是举例子,假如。”
一个叫嘟的什长,以前跟着景平安去过鲁鲁族,当即比划着叫道:“鲁鲁族,称安,王,想抢。”她说完,满脸愤然地朝着周围的人眦牙,大声说:“鲁鲁族,吼吼人,吼吼!安,厉害,本事!”赤岩族是因为有安,才有今天这么厉害的,谁都想抢安,她才不信亚不想抢安呢。
景平安纠正道:“亚并没有想抢我,他只是差点杀死我。我躲得快,他的长矛没投中。”又再补一刀,还是故意的。
原本抱着娃坐在凳子上的徵顿时大怒,蹭地一下子站起来,问:“什么时候?”她把娃往身后的女野人怀里一塞,拿起自己的铁枪,像打仇敌似的咣地一下子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响,铁矿石的地面都让她砸出一个浅浅的坑。
敏和瓦同时看向对方,都在眼神询问:是不是你当值的时候发生的事,怎么不告诉我?
这一下在场的所有人都怒了。
景平安赶紧比划:“不是最近,是我两岁的时候差点被杀死,所以深有体会。我们要保护好族里的娃,保护好自己的娃!”
在场的赤岩族人纷纷嚷嚷着要把亚赶出领地,这是以前的规矩,只要做出个伤害娃举动的男野人,即使不被杀死,也会被永远驱逐。
徵冷静下来,想起以前听族里的人提起过,当初在山崖族的猎场时,亚来找安和步,安说亚曾经差点杀死她,不让亚靠近围墙,差点拿箭射亚。如今安收留亚在村子里,还让亚养了鱼虾,显然是没打算追究之前的事,如今无论是镇上还是村子里都有很多男野人,跟以前都不一样了。她当即示意所有人安静,不要吵,哪安的吩咐。
她对安说:“您向来是最有智慧的,请告诉我们,应该怎么保护族人,还有娃。”
景平安说:“能够保护我们自己的,只有我们手里的武器。下游的男野人,能够掳掠女野人,是因为他们聚集起为了,他们掌握了武器,拿起了长矛、弓箭,却禁制女野人拿长矛弓箭,占据着武器优势,才能压制住女野人。又如我们族里的男野人为什么不敢掳掠雌性和娃?因为他们没有弓箭、没有盾牌、没有坚实的盔甲护具在战斗中保护自己,因为他们打不过我们!”
在场的赤岩族人听到安的这番话,下意识地握紧手里的武器,下定决心一定要更加勤练武艺,保护好自己。
景平安继续说:“可是只靠蛮力是不行的,就像我们打败吼吼,靠的是力量吗?”她指向脑子,是说:“是智慧,是大家齐心协力。”
提到脑子、智慧,好多什长都整不会了。她们一向都是听族里的安排调度,安或各位头领让做什么就做什么,智慧是安最擅长的。一群人巴巴地看着景平安,感觉有点被为难到了,这问题有点高深。
景平安拿起放在旁边的木简,说:“你们负责战斗,这木简里记载的则是方法,它会告诉你们,怎么做。”
“例如,我是山崖安,我是步的娃。步是山崖族人,她的名字叫山崖步,我是她的娃,所以,我的名字叫山崖安,无论我走到哪里,无论我是不是离开山崖族到了赤岩族做首领,我的名字始终是山崖安,我永远都是步的娃,不会因为任何而改变。因为,我是步肚子里生出来的,是她一口奶,一只果子,是她在大冷天冒着寒冷出去打来小猎物,养大的我,是她带着我在我要被族人撕碎时,顶着惊雷,在暴雨中狂奔保护了我。”
步坐在屋子里,抱着山崖雨,听着安的话,心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让她的鼻子有点发酸,更似胸口像湍急的河流撞在岩石上掀起巨大水花的感觉,比那还要汹涌。那是她的娃,是她生出来的,一点点养大的,从小小的一团长到这么大的。安生出来好几个月,连哼都不会哼,她以为安是个哑巴,但她只会睁着一双滴溜溜地眼睛到处看,冷了知道往草里面钻,会知道挑舒服的地方睡,看着就特别聪明,跟别的娃不一样。她想起安成长的点点滴滴,感觉到母女间那份紧紧的血脉连系。
步问自己,如果有谁伤害安,我会怎么样?她觉得自己会疯狂地撕碎对方。
有娃的女野人听到安的话,想到自己的娃,也是从怀孕到生出来,再到一点点长大,看着娃从学会翻身、学会打滚、学会爬、学会走,学会在树上蹦蹦跳跳,学会在赤岩上攀爬,处处都要护着,担心娃被蟒蛇猛禽叼了去,担心娃摔下树、摔下赤岩,担心饿着、冻着……
“娃是生命的延续,娃是族群的延续。赤岩辰,无论她将来是不是还要改名字,走多远,她永远都姓赤岩,因为她是赤岩族人,生养她的母亲叫赤岩舒,养大她的族群,是赤岩族。赤岩、山崖,我们的族群名字就是我们的姓,它源自于我们的母亲、我们的出生。姓,让我们知道,我们是从哪里来的,我们的根在哪里,无论走多远,只要我们记得我们的姓,我们就像将根牢牢扎在土里的大树,有根,根在哪,家就在哪。过下去了,难受了,我们能到族群的怀抱。就像旱灾,男野人活不下去了,他们记得自己是赤岩族人,他们回来了,回到族群的庇护下,度过了难关,活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