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刚从山崖族过来的景平安乍然间有点震惊,还有点不习惯。
舒见到安盯着男野人看,想到山崖族对待成年男性的情形,对景平安小声解释:“外面缺食物,很多雄性……咳,男性,回来……”她指向前方族人居住的山崖说:“族里,不让去对面,这里,一直可以。有族人嫌山岩上窄,再看到娃回来了,便迁过来了。”
景平安了然地点点头,表示理解,明白。
那边确实窄,好多地方连条正常的路都没有,都是踩在倾斜的岩壁上行走,搭个睡觉的窝都嫌地方挤,根本没有空地放囤积的食物和各家分得的物资。以前族里穷,又没有那些坛坛罐罐和木柴,只有采来过冬的果子,放在族里专程存放物资的地方,倒是勉强够用。如今随着生活水准飞速提高,族里的那小山洞仓库根本不够放下这些物资。在有条件保障安全的情况下,迁到宽敞的地方是必然的。
徵正在窝棚里忙着数肉干,忽然听到门口正在玩耍的啾兴奋地大喊“妈!”蹦跳着朝不远处的树上挥舞双手,便知道肯定是舒她们回来了。她扭头出了窝棚,便见到相隔几棵树远的大树上,有一群从山崖族回来的族人,其中一个年龄跟啾差不多大的娃,分明是安。
她一把捞住啾,飞快地爬上树,朝着前面那伙人赶去,待到了近前,把啾放下,便向安和舒行了一礼。
啾看到舒,开心地扑到她的怀里,手脚并用地爬到身上,搂紧舒的脖子喊着“妈”,然后抬眼朝站在旁边的景平安看去,咧着嘴笑,喊:“安。”又从舒的怀里滑下来,向景平安行了一礼,又爬回到亲妈的身上。
安招呼啾下来,摘下手腕上用鱼骨做成的小手链戴在啾的手上,说:“送你。”这是游鱼族人近来流行起来的骨饰手链,取鱼、蛇类的脊椎骨,在石头上磨光滑后,磨成短短的圆柱形状,用蛇皮编成的绳从中穿孔做成的,因为是出于游鱼族人的手,难免会沾到她们身上的粘液,无论洗多久,都难免会有类似鱼腥的游鱼族人味道留下。其他族群想要防造,都很难。
啾的鼻子尖,闻到淡淡的腥味,往鼻子上一凑,说:“腥。”
景平安轻轻地捏了下啾的小鼻子,便扭头问徵:“族里还好吗?”
徵已经十七了,在景平安的上辈子属于还在读高中的年龄,但在初夏的时候,便已经有了寻找配偶的气息呈展,明年就可以找配偶生娃了,这就是已经成人的标志,已经不能再当成半大的娃看待。
如今舒忙着两头跑,精力都放在了在山崖族狩猎和运输上,根本顾不上族里的事,便都交给了徵打理,连自己的孩子啾都交给了徵。如今赤岩族这边的事情,要论最熟的,还是徵。
徽把景平安和舒请到下方的窝棚里。
景平安从树上下来,脚下踩着的不再是厚实软和的腐殖落叶土,而是土路。原本积堆得厚厚的落叶都被清理光了,露出底下的土层,其间还夹杂着大量的树根,因为经常被踩,树皮都踩薄了一层。这里的地势较高,身后是小山,前面是草泽,利于排水,再加上天干,地上的土干了后,形成厚厚的一层灰尘。
她旁边不远处便是大大小小的窝棚,足有二三十个,这些窝棚外面用细树枝做成的篱笆墙围起来,墙不高,只到腰,小娃娃轻轻一跳都能翻过去,显然不是用来防野兽的,更像是各家各户围院子。
因为整个院子里堆满了木柴,有枯枝有成堆的落叶,一看就是备来生火做饭的,因为窝棚下就是厨房,有烤肉的篝火、有灶锅,甚至还有碗筷以及树桩做成的桌子凳子。
这会儿已经到晚上晚饭的时间,许多人家正在做饭,做饭早的甚至已经吃上饭了。有单独一个窝棚的男野人,也有男女老少都有的一家子,人最多的是一户六口之家。一个五六十岁模样的老太太,加上两个女儿一个儿子,以及大女儿生育的一儿一女,和小女儿生的女儿。老太太的儿子已经三十多岁,常年在外,只回来探望过她一两次,如今竟然也在了。
他们刚坐在饭桌前,便看见景平安她们从树上下来。
老太太立即拿起身旁的用带叉的树枝做成的拐杖起身迎出去,向着景平安行礼。
她瘸腿多年,之前连路都走不了。后来安带着敏她们做了拐杖交给舒,让舒照着做一些给她们每人发一根。她在赤岩上住着时,有了拐杖,在干活、吃饭和睡觉的几个地方来回走动那几十步的距离,自己撑着拐杖就能走过去,再不用让族人背或自己爬了。前阵子,儿子回来了,两个女儿带着儿子盖了土房树屋,便把她从山上接过来住了,如今她撑着拐杖,也能在这附近四处走走转转了,哪怕是遇到野兽,也能自己撑着拐杖跑几步,或者抡起拐杖打回去,周围又有族人守护,不用担心会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