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女讼师(穿书)(73)
曲昭雪掂了掂手里的沉甸甸的一贯钱,又看向何永寿真诚的眼神,点了点头谢过,将一贯钱递给了落英让她回家收起来,落英则是一副喜上眉梢的模样,紧紧抱着钱小心翼翼地出了门,没想到正好迎面撞上了一个大和尚。
那大和尚与她见过的出家人都不太一样,看起来胖墩墩的,一脸喜气,全然没有寻常出家人的超然物外之感,反而像是红尘之中热爱喝酒吃肉的大肚汉子,被落英撞到之后,飞快地后退一步,看起来倒是十分灵活的样子,又顺带着扶了落英一把,快速收回手,道:“阿弥陀佛,贫僧失礼了。”
曲昭雪显然也注意到了外面的动静,上前走了几步看去,只见那一身缁衣的大和尚一撩袍角入了宅门,先是盯着庖厨和阍室的方向看了许久,才缓缓走上前来。
何永寿看到他左手拿着一刀纸钱,右肩背着包袱,意识到他可能是来吊唁的,急忙上前行礼,却被那大和尚一把扶住,道:“贫僧并非凡尘中人,只是来送故人一程,施主不必行礼。”
何永寿的体型偏胖些,仍然坚持要行礼,却被这看起来其貌不扬的大和尚硬生生地掰直了身子,何永寿怔愣了片刻,忙道:“还未请教师父的法号?”
“贫僧法号元坤,现于大慈恩寺中为僧,昔日焦解元前来大慈恩寺上香之时,曾与贫僧一见如故、相谈甚欢,突闻焦解元过世之噩耗,特来吊唁。”
何永寿闻言,便拱手行礼并自报家门,引着元坤师父入了灵堂,曲昭雪随之进去,只见焦家娘子见到了元坤师父,明显惊讶了一瞬,忙上前来行礼,道:“元坤师父竟也来了。”
元坤师父双手合十行了一礼,道:“故人离去,贫僧自要来相送,不过贫僧几日前刚与焦解元见过面,相约过几日再相聚,没想到再见竟是在他的灵堂之上。”
焦家娘子揩了揩泪水,道:“难得师父还想着夫君。”
“贫僧早已出家,极少与红尘中人打交道,可与焦解元几番谈文论诗,贫僧窥见焦解元心中丘壑,早已视其为贫僧至交好友。”元坤师父叹息了一声,惋惜地垂下双眸,道,“还请娘子请节哀,贫僧此行会为焦解元念经超度,让他忘却凡尘往事,早登极乐世界。”
焦家娘子哽咽着道:“那就多谢元坤师父了……”
元坤师父又行一礼,便就地盘坐着,将带来的纸钱烧掉,又打开自己的包袱,取出了几本经书和一个木鱼,闭上双目在那里敲敲打打,嘴里还念念有词的。
曲昭雪听罢,才知这元坤师父似是与焦桐疏关系匪浅,刚想问问焦家娘子关于这僧人之事,却见焦家娘子与其兄嫂,皆立在那里双手合十,与这元坤师父一同为亡灵祈祷,思索片刻便一同立在一旁双手合十,却并未闭上双目,仔细地望着那僧人。
一时间,灵堂之中只剩下敲击木鱼清脆的声响和元坤师父低声吟诵经书的声音,可曲昭雪总觉得心里有些发毛,回头望向院子里被风卷起狂乱纷飞的纸钱,心中有说不出的怪异之感。
如今虽然出现了疑犯,可是作案手法根本没有被破解,那珠子和手帕的主人都让曲昭雪意想不到,二者又在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被发现,皆指向了同一个人,而这人已经消失了好几日,如今生死未卜。
曲昭雪真的忧心,这疑犯会如蕊黄一般,寻到了也是个尸体,或者像锦绣那样,就算寻到了活生生的人,也保不住性命……
而且若做实他杀,那凶手遗留下那封遗书,难道就只是为了误导官府认定此案是自杀?
可他为何要写”不及勋贵之身“之类的话,简直就像是故意引导看过遗书之人浮想联翩……
还有那碰巧被烧的试卷,和这个一进门就盯着庖厨和阍室看的元坤师父……
曲昭雪并未出声,只在脑中仔细回想这个案件,过了许久,曲昭雪双腿都有些发麻了,元坤师父才停了敲打木鱼的动作,将一干物什收拾停当,缓缓起身,又行礼道:“娘子,贫僧已经为焦解元超度了,只是……”
焦家娘子闻言一惊,说话声音俨然带了哭腔,道:“元坤师父有话不妨直说……”
元坤师父叹息了一声,垂下双目敛去了眸中的情绪,道:“出家人不打诳语,那贫僧便直言了,焦解元有冤屈未解,心愿未了,不愿超生入轮回……”
焦家娘子一听险些落下泪来,强忍着泪意,道:“杀死他的人官府已经在追捕了,很快便要落入法网了,到时候他可能安息?”
元坤师父沉默了片刻,闭上双目,嘴里又开始念叨,过了半晌,道:“依贫僧所见,应当不是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