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斛金(174)
姜如玉派人去请小林氏,“快去看看亲家母准备好没有。”
袁嬷嬷脸上露出难色:夫人怎么想起这茬来了,小林氏有疯病,必须静养,喜堂外头又是鞭炮,又是鼓乐的,万一她受了惊吓犯了病,扰了喜事可怎么办?
当她接触到卫尧臣稍稍黯淡的目光时,脸上那抹难色顿时消失了,带着几分自责道:“我忙晕头了,竟然没把亲家母提前请过来。”
姜如玉看看司仪,“时辰差不多了吧?”
司仪回过神,忙道:“吉时将近,新郎官接新娘子喽!”
众人笑着闹着,簇拥着卫尧臣去了。
等卫尧臣小心翼翼扶着姜蝉迈进喜堂时,小林氏已端端正正坐在姜如玉旁边,她穿着新衣,面上略施粉黛,显得气色很好,若不是眼神呆滞无光,看上去就和常人一般无二。
卫尧臣眼眶一阵热辣,忙低头掩饰过去,随着司仪的唱和拜了下去。
“好,好!”姜如玉非常激动,竟直接走下座位,亲手扶起他二人,把他们的手叠放在一起,“好孩子……”
说着流下泪来,后面一个字也说不出了。
袁嬷嬷忙凑趣道:“瞧您,还在一个屋檐下头住着哪。等明年有了小孙子,只怕就只疼孙子不疼女儿女婿喽!”
一句话说得姜如玉笑起来,司仪趁机高声唱道:“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满屋子的欢声笑语中,司友亮的笑容有些僵硬,他不错眼盯着小林氏,丝毫不顾忌旁人诧异的目光。
许久,他方长长叹出口气,那一声,好似无限的感慨,又好像说不出的轻松一样。
外面的酒席开了,姜如玉笑道:“请大总管和嬷嬷吃几杯酒,尝尝我们真定这边的口味。”
司友亮笑着摇摇头,“还有皇命在身,不便久坐。黄嬷嬷,你呢?”
黄嬷嬷命身后的宫婢捧过来一个锦盒,客客气气地说:“这是娘娘的赏赐,请姜夫人代为转交,我这就告辞了。”却是不再说见姜蝉的话。
这两位大佛来去匆匆,弄得姜如玉一头雾水,“就只是奉命送贺礼?咱家姑爷什么时候入了贵人的眼!”
她不明白,袁嬷嬷更不明白,“可能就是那位嬷嬷说的,姑爷维持住了棉价的平稳,给朝廷立了大功!我倒是庆幸亲家母没犯病,真害怕像头回见她那样,一听‘入赘’就发疯。”
姜如玉道:“一直好药好郎中伺候着,她情况已经好转很多了,就坐这么一时半刻的功夫,不碍事——咱们不能让姑爷心里存疙瘩。”
“夫人,”袁嬷嬷压低声音道,“你方才注意没有,司大总管一看见亲家母,整个人都不对了,我瞅着怎么像认识她似的?”
“别瞎说。”姜如玉吓了一跳,一股说不清的不安升上来,忙道,“或许就是好奇多看了两眼。”
“对对,我看差了。”袁嬷嬷扶着她道,“到新房看看去,过会儿该宴宾客了,得叮嘱姑爷几句,别让他喝个烂醉。”
姜如玉笑了,“还用你说?老钱早替他找了几个挡酒的了!”
还没进门就听见新房的笑声,姜如玉进去时,几个垂髫小童正满床翻着果子。
“一翻金床得贵子,二翻珍珠铺满床……”
姜蝉头上的红盖头已经掀开了,微微低着头,一张俏脸含羞带笑,两颊彩云纷飞,比往常颜色更加艳丽三分。
挨着她坐的卫尧臣咧着嘴,笑得有几分傻气,冲姜如玉喊了声“娘”。
“快坐下!”姜如玉摁住他,笑得合不上嘴,那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待会儿出去悠着点,别谁给你敬酒都喝,不说喝醉了人笑话,酒喝多了伤身子才是受罪!实在推不过,就吐在帕子里……”
姜如玉絮絮叨叨嘱咐半天,直到钱掌柜在外头唤卫尧臣出去才不说了。
姜蝉就笑,“我在这里坐了半天,娘连个眼风都不给我!”
“能一样么?”姜如玉轻轻戳了女儿一指头,“你连二门都不用出去,安安静静在房里歇着,他可是在外头忙活了大半天。”
卫尧臣笑道:“娘心疼我,你还吃味了?”
姜蝉抿嘴一笑,推推他说:“快去吧,少和我耍贫气,没听钱叔叫你好几遍了。”
他一走,姜如玉就问女儿,“你们和宫里的人打过交道?”
姜蝉叫伺候的人下去,屋里只剩她母女,“司大总管来过咱家,那时棉价刚出现猛涨的势头,他请你姑爷帮忙稳定市价。”
“这就对了。”姜如玉长长吁出口气,瞬间轻松许多,“我就说不可能无缘无故来咱家,哎呦,我的心现在还扑通扑通跳呢!”
可皇后为什么也派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