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啊大少爷。”花露强硬地关上了窗,“少君说,您现在不能吹冷风。”
陆晚丞把笔一丢,瘫在轮椅上:“头疼,好累,好烦,我不想思考了。”
他已经认真思考半个时辰了,高强度的脑力工作实在让人心力交瘁,让他想起了上学时明明厌学还要花时间敷衍功课的悲惨日子。
花露体贴地把收起笔墨纸砚:“少爷若是累了,就先去睡会儿罢。”
陆晚丞看向窗外,浊云满天,秋雨潇潇,确实是最适合睡觉的天气。他已经勤勉了半个时辰,是该躺平了。
林清羽洗完澡,刚换上里衣,就听见开门的吱呀声,湿润的冷风也随之灌了进来。林清羽转过身,撞上来人的眼眸,淡道:“回来了。”他长发只擦得半干,垂落在胸前,将里衣浸湿。里衣为了贴身舒适,均是由丝绸制成,遇水易透。
林清羽虽然被迫嫁了人,到底只有十八岁,身形比二三十的成年男子纤细青涩不少,一尘不染的身体在半透的丝绸下若隐又若现。
陆晚丞微微一怔,而后移开目光,道:“大白天洗什么澡。”
林清羽也知自己现下穿着不怎么庄重。他本来还有些不自在,但看陆晚丞比他还不自在,他反而自在了一些:“侯府有规矩,说白日不能沐浴?”
“没有啊,但白天洗澡容易被人看见。”陆晚丞颇不正经地调笑,“这不,你就被我看见了。是不是好气?”
林清羽越发淡定:“不气。你我同为男子,又是结义兄弟,我不介意。”
陆晚丞捂住胸口:“你再提‘结义’二字,信不信我吐血给你看。”
林清羽眼眸闪了闪。以陆晚丞现在的身体,一旦到了吐血的地步,就真的到了该为他准备后事的时候。
“好,不提。”
陆晚丞顿时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林清羽见他脸色不好,便扶他上了床,给他探了探脉。“你近来似乎睡得不怎么好?”
“那不是咳疾犯了么,能睡好才怪。”
林清羽看破不拆穿,只道:“久病之人最忌忧思。晚丞,无论是什么事,你都要放宽心。”
陆晚丞笑道:“我尽量。”
秋雨过后,天清气朗,陆晚丞的身体也稍见好转。陆氏旁支在南安侯府住了小半月,终于要走了。陆白朔特意来蓝风阁向两人辞行,称他们明日就要动身回临安。
陆白朔颇有感触。去年他来南安侯府小住的时候,陆晚丞没病得这般重,时不时还能邀他一道出府游玩。临别之际,还在京中最负盛名的锦绣轩为他践行。
锦绣轩是河川边上的一座楼外楼,一道招牌的“浑羊殁忽”让当时初来京城的陆白朔惊为天人。陆白朔回到临安后,四处寻找北方大厨,想还原那道浑羊殁忽,味道却总是差那么一点。
陆晚丞听得好笑:“六哥简直是把‘快请我去锦绣轩’几个字写在了脸上。”
陆白朔惭愧道:“哪里哪里,我就是那么顺口一说。不过,不瞒你们说,我昨日确实去了一趟锦绣轩,却被店小二告知雅间已经被预定到了三日后。唉,不愧是天子脚下,我应当早些去的。”
林清羽问:“你有没有说你是南安侯府的客人?”
“这倒没有。”陆白朔吃惊道,“吃个饭而已,还需要自报家门吗?”
林清羽道:“天子脚下,遍地权贵,捧高踩低之事常有,尤其是在锦绣轩这种达官显贵聚集之地。你若真想去,可让小侯爷相陪。”
陆白朔期待地看向陆晚丞:“可以吗?晚丞的身体……”
林清羽道:“仔细看顾即可。”陆晚丞近来心思明显变重,不利于养病,能出去散散心也不错。
还有便是,此时再不出去,陆晚丞恐怕……就再没有出去散心的机会了。
陆晚丞想了想,笑着问:“清羽,我们是不是从来没有一起出去逛过啊?”
林清羽点头。婚后,他只和陆晚丞出去过两次。一次是回林府,一次是去长生寺,一路上坐着马车。京城的繁华,他也许久未曾见到过了。
“那我们一起去锦绣轩用晚膳?顺便给六哥打包一份浑羊殁忽回来。”
“可以。”
陆白朔向两人道了谢,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林清羽推着陆晚丞出了门,还带上了欢瞳和侯府的几个护卫。到了永兴街口,林清羽便让马车停下:“这里离锦绣轩不远,我们走过去。”
陆晚丞道:“可是走路很累。”
林清羽无语:“让你走了?”
“我不是怕你推着我累嘛。”
林清羽顿了顿,道:“还好。”再累,也不过最后两三个月了。
陆晚丞低笑一声,道:“清羽,你最近好温柔啊,我都要不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