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场的朱红大门缓缓打开,林清羽眼中亮着光。他一步步地走上台阶,向着他理想的圣所走去,眼看他就要触碰到那一束光,一个陌生的声音叫住了他。
那是一个穿着太监服的男子。林清羽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见他手中捧着的,明黄色的圣旨。
“圣旨到,林清羽接旨——”
林清羽跪下听旨。其他考生仿佛一点都不在意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个接一个走进考场,在林清羽身后形成一道道虚影。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南安侯之子陆晚丞,人品贵重,品貌非凡,将及弱冠。今有太医院院判林昭行之子,行孝有嘉,品貌端庄。兹赐婚于二人,择吉日大婚,钦此。”
林清羽骇然抬头,那道明黄色的光芒刺得他几乎睁不开眼。
太医署的门砰地一声合上。
……
林清羽从梦中猛然惊醒。寂静之中,唯有他的喘息之声。
心跳渐渐平复,可郁结和不甘却如浓稠的墨砚一般,在他心中散不去,化不开。
梦和现实是不一样的。现实中,传旨的太监直接去了林府,之后他便被取消了考试资格。还没等到考试的那一日,他就成了南安侯府的男妻。
离天亮尚有一个时辰,林清羽睡意全无。他下了软塌,想给自己倒杯茶喝,忽然听到一阵刻意压低的呻吟。
是陆晚丞的声音。
林清羽点燃一盏灯,快步走至床边:“小侯爷?”
陆晚丞蜷缩在床上,身子微微拱起,双目紧闭,面容稍显扭曲,长发因冷汗黏在脸上。
林清羽又唤了声:“陆晚丞?”
陆晚丞睁开眼,视线涣散:“林大夫?”
“是我。”
“林大夫,我有点难受。”
林清羽为陆晚丞探了探脉,确定他是心悸症犯了。
“我知道。”林清羽难得温和地说,“胸口难受,是不是?”
陆晚丞点点头。
“你忍忍,我去去就来。”
陆晚丞虚弱道:“你是要去拿刀吗?”
林清羽莫名其妙:“我拿刀干嘛。”
“补刀?”
林清羽语气恢复一贯的冷漠:“……我对杀人没兴趣。”
不过大婚之前他确实动过给陆晚丞下药,让他不能人道的念头。若不是陆晚丞新婚之夜表现良好,先提出来不把婚事当真,否则陆晚丞说不定现在已经成半个太监了。
林清羽在他放衣物的箱子里拿出一个木制的医箱,里面有不少他的得意之作,大部分是毒药,当然也有一些治病救人的良药。
林清羽回到床前,手里多了一个瓷瓶和一个针灸袋。“这是镇心丸,能缓解你的心悸。你要不要吃?”
陆晚丞道:“凑活吃吧。”
林清羽忍下掉头就走的冲动,扶起陆晚丞,将镇心丸喂到他口中:“以防万一,我再为你扎两针。”
陆晚丞似想到了什么年少时的阴影,撑着手臂想要起身:“扎针?”
“就是针灸!”
“哦。”陆晚丞躺了回去,“那你轻点。”
林清羽:“我就要用力。”
陆晚丞:“……”
林清羽沉了口气。扎针是个细致的活,他必须全神贯注。
“林大夫,我是不是又要死了。你能救就救,不能也别勉强。”陆晚丞长叹一声,“我这才睡了几天自然醒啊……”
“闭嘴。”林清羽额间沁出薄汗,眼中荡着光,专注地扎下第一根针,“不会让你死,至少今夜不会。”
吃了药,用了针,陆晚丞的症状得到缓解,很快就睡了过去。林清羽松了口气,抬眸看向窗外,天边已泛起了鱼肚白。
次日,日上三竿了陆晚丞还未醒。花露担心不已,总是忍不住去探他的鼻息。林清羽见状道:“你若真那么闲,就去把院子里的地扫了。”
花露道:“少君,少爷已经睡了六个时辰了,这真的合理吗?”
林清羽不以为意:“病患是睡得多些。”还未等花露松了口气,他又说了一句:“不过他确实是太能睡了。他以前很缺觉睡?”
花露摇摇头:“不是啊,少爷体弱,常年躺在床上,向来是困了就睡的。”
林清羽闻言,若有所思。
陆晚丞直到未时才悠悠转醒。林清羽被他叫去床前,接受他的道谢:“林大夫,昨夜幸亏有你,不然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林清羽见他气色不错,嘴上也懒得再留情:“那自然是病死的。”
“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我决定了,我要为你做一件费劲的麻烦事。”
林清羽漠然:“倒也不必,你睡前少说几句话即可。”
“嗯?”陆晚丞一笑,“被嫌话多了么……”
两人说着话,凤芹进来禀告:“少爷少君,三小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