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结界似曾相识,她想起阳城老祖上回出场带走云乔皙时也跟现在是一样的。
就这般想着,只见那竖立的水面荡起一圈涟漪,在那涟漪的中心处走出一个人来。
普通的木簪束发,一件黑灰色的单薄道袍,他身量高挑而瘦削,那朴素的长衫广袖在走动间轻轻摆动。
他长得很年轻,眉眼间有着少年人的英气,甚至让人觉得他是个初出茅庐的少年郎,然而那一双眼睛却老练沉稳,仿若历经了世事沧桑,任何事情都无法再让他泛出波澜。
看到突然出现的人,许昭月挺惊讶,还真是阳城子。
阳城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那么护云乔皙,而她将云乔皙伤成那样,他出现在这里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事。
这么一想,许昭月反而淡定下来,干脆在地上盘腿一坐,连招呼都懒得打一句,更别说给堂堂师祖行礼了,大有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你可认得我是谁?”阳城子开口问她。
他的声音很特别,有一种让人安心的磁性,就如远处响起的笃笃钟声,遥远空寂,抚摸着孤寂漂泊的灵魂,可隐隐却透着一种威慑力,让人胸腔震动,肃然起敬。
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许昭月只是简单点了一下头,说道:“清虚派的慎思堂中就有开派祖师的画像,门派的师祖阳城老祖我又怎么会不认识。”
她的反应倒让阳城子有几分意外,能亲眼见到他的人,要么心生崇敬乱了方寸,要么吓得两股战战,像她这样不过入门级的修士却在他面前表现得这么淡定,他的目光不免在她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细微的,不容忍察觉的神识将她探查了一遍,倒是没发现有什么特别。
“解开云乔皙身上的法衣口诀你是如何得知的?”他又问。
许昭月道:“师祖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怎么有那个能耐解开云乔皙身上的法衣。”
“修然已让人审问过周司柠,她说口诀是你教给她的。”
许昭月相信周司柠不会这么轻易就将她供出来,而且就算他们要逼问周司柠也不会将她怎么样,她好歹是光剑宗掌门的妹妹,光剑宗虽然大不如前了,但毕竟都是名门正派,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就算周司柠真供出她了,她也可以咬定周司柠为了自保污蔑,反正只要死不承认就行。
她不清楚会不会在这个山洞中冻死,但她敢肯定一旦让她知道她魂魄和姜梦予的融为一体,阳城子绝对会把她打得魂飞魄散。
毕竟当年阳城子用姜梦予的元神让云乔皙轮回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作为一个大派的开山祖师爷,居然干出这种事情,绝对为人所不耻,像阳城子这样的道貌岸然的老狗最看重自己的名声。
许昭月道:“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说,可我确实没那个能耐解开云乔皙的法衣。不过呢,我现在也是个罪人了,倒是也不介意再多背一个黑锅,你们要是怀疑是我解的,那便是我解的吧。”
虽然阳城子并没有刻意散布他的威压,可毕竟是一个大乘期的强者,自然流露的逼迫感确实让她这个小菜鸡难以招架。
能这么淡定跟他说话,全赖她的破罐子破摔。
阳城子目光望向洞口,山风又开始呼啸,一声声的越来越凄厉,像野兽受刑时惨烈的叫声。
“罢了。”他轻声说了一句。
也不知这具罢了是罢了什么,不再追究了,或者懒得追究了。
阳城子转身向那结界处走去,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那结界消失之后许昭月才松了一口气,刚刚凝神应付阳城子,如今一放松,那股寒意再次席卷而来。
许昭月冻得打哆嗦,练功太消耗体力了,她怕还没冻死就已经体力不支死去。许昭月干脆屏息凝神专注运气修炼。
练到后来,许昭月已分不清自己是入定了还是睡着了。她感觉自己的神魂从身体里抽离开,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竟毫无阻隔从山洞中穿了出来,外面没了风雪,是一片参天古木包围的森林,森林的上方,透过密密实实的树干,能看到那一轮高悬的圆月。
许昭月不知道为何会来这里,她能感觉到好似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引导着她,许昭月怀疑她是被更强者的神识笼罩了,低阶修饰的神识很容易被高阶修士笼罩,一般能控制自己神识的低阶修士一旦察觉到周围有更强的修士的神识会立马停止修炼,不然和强者神识相撞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很容易走不出来,神识还会被挤压爆裂,直接被更强者的神识吞噬。
许昭月不知道这里是那里,也不知道吸引她的究竟是什么,她就这般游走在森林间,内心恐惧,却没法控制自己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