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这种体验变化也很奇妙。
在人界时,陆元州是一整个老破院子的主心骨,老弱病残都要靠他拿主意。
他像是大家长一样,不仅要出门赚钱谋生,回来上要劝老太太吃饭、下要劝小孩子不要胡闹打架,什么都要他管他操心。
可来了修仙界,他却变成了那个最小的幼弟,什么都不用操持,偶尔还能耍耍赖、捣个蛋,自有师兄师姐管他。
陆元州嘴馋,胡思乱想的时候已经不知不觉喝完了一整杯,他这才回过神,求助地看向韩浅,希望他再变出一杯。
韩浅却说,“过犹不及。”
这就是不给的意思了。
陆元州顿时萎靡不振,越咂嘴越觉得回味无穷,暗恨自己刚刚喝得太快,没多细品品。
“等下次休息,再给你喝。”韩浅这才缓缓说道。
听见他这样说,陆元州终于有了精神。
此时此刻,面对韩浅的时候,陆元州曾经感受到的分裂似乎更加明显。
韩浅沉稳,许多时候像是个可靠的兄长,都快让陆元州忘记最开始他多么冰冷了。
“你来找我,是要说何事?”韩浅恰时开口。
陆元州这才想起自己此次前来的正事,是因为苍寒凌。
他顿时将积攒了许久的埋怨都说了出来,向着韩浅大倒苦水,表情也委委屈屈的。
“若永渊长老是个好师父,定不会旁观弟子之间互相欺压。就算他真的只偏心修为最高的弟子,这样的师尊我觉得也称不上是好师尊,何必为了他隐忍不发。”陆元州烦闷费解地说,“苍师兄那么聪明的人,他为什么就是想不到呢?”
“当局者迷。”韩浅说,“这是他的劫,他要自己想明白,才能迈过去。”
“……我们真的什么都不能管,只能旁看着苍师兄在星罗峰受罪?”陆元州低着头,他闷闷地说,“这样算是什么朋友。”
韩浅目光一顿,他注视着陆元州的头顶发旋,眸子缓和了许多。
“他未必不知星罗峰的真相,恐怕只是不愿相信罢了。”韩浅说,“他的坎在心里,除了他自己,没人能帮他迈过去。只不过……”
陆元州抬起头,看向韩浅,等他下半句话。
“他如今的样子,已经比我想得要好很多了。”韩浅平静地说,“苍寒凌心思深,他愿意主动说出这些事情,是很大的进步。连我都没想过他会这样坦诚。”
“这倒也是。”陆元州挠了挠头,“幸好有师姐胡闹,不然师兄不一定能说出来呢。”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陆元州离开后许久,韩浅仍然坐在凉亭,他神色微凝,不知在思考什么。
一片树叶顺着风吹拂过石桌,韩浅伸手抓住。
他的指尖轻碾着叶杆,眸色逐渐深沉。
“虞若卿……”
韩浅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消散在微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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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虞若卿则是借着休息的时间又去探望苏景泽,顺便将这个月的物资都带上。
上次她跟归物府提出苏景泽的东西由自己送之后,果然再也没见过那几个世家弟子出现,这让她十分满意。
而且,有了他们几个的影响,苏景泽也终于不再像是之前那样死气沉沉,一切都向着好的方面前进。
虞若卿坐着傀儡飞鹤,哼着歌前往无念崖。
等到了山谷,虞若卿已经轻车熟路地提着篮子走上阶梯,敲了敲木屋的门。
里面打开门,竟然是首席长老黎文康,虞若卿不由得一愣。
她的神识只感受到苏景泽一人在屋中,却完全没有感受到黎文康的存在。
黎文康能做首席长老,修为应该比她高一大境不止,又隐匿身形,所以才没被她察觉。
“虞师妹?你怎么在这里?”黎文康一愣,而后温声笑道,“你也认识苏兄?”
虞若卿也没想到竟然还会有别人来拜会苏景泽,而且还是她这几个月比较熟悉的首席长老,刚要说话,屋里,苏景泽却站了起来。
“宗主所托,劳烦虞师妹这几个月来给我送东西。”苏景泽淡声道,“似乎是江长老希望她在门派各处都做些好事。”
虞若卿与苏景泽见了这么多次面,这是他最冷淡的一次。
平日里温和的人一冰冷疏远起来,似乎真有些天之骄子高高在上不可攀附的高冷感。
“原是如此。”黎文康笑道,“既然碰上了就是缘分,虞师妹要不也进来喝几杯?”
虞若卿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她感受到苏景泽似乎是不希望黎文康知道他们之间的渊源,便顺着他的意思说了下去。
“不必了,我还忙着回去。”她淡声道。
她也装得一副淡漠的样子,好在平时虞若卿在日月殿就表现得很高冷,黎文康也没生气,他本来想伸手接过东西,苏景泽却已经来到门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