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母亲,苏景泽的身份似乎从刚刚讲解的旁观者变成了亲临者,这让他无法再保持刚才的平静语气。
苏景泽缓了许久,才继续说道,“我母亲出生时便体质孱弱,幼年多次几近夭折,是我外公外婆请了医修尊者看护,外加如流水般地使用各种万金难求的仙草丹药,硬是给喂活的。”
“只是她活是活下来了,但身体极为虚弱,平日走路都需要人搀扶,每天都要吃大量丹药草药续命,更不可能修仙修炼。”
“旁系各家一直没放弃想要塞孩子的行为,但我外公外婆太爱她了,又不信任旁系,不想让主家秘技被偷学,可是自己命不久矣,无法一辈子照顾她,所以……多方考量,最后在我娘十岁的时候,他们去凡间找了一个没有背景却有根骨的少年。”
“这就是你爹?”虞若卿想起自己听说的苏家消息,她的声音都不由得小了许多。
苏景泽闭着眼睛,他微微颔首。
“我爹原名李兴朝,被改了苏姓,与我母亲一同长大。”苏景泽说,“恰巧我娘很喜欢他,他也喜欢我娘,为人又温良,很老实,平日我娘体贴细心,于是我外公外婆便默许了这门亲事。”
“他们对我爹像是亲儿子一样好,什么好东西都少不了他,他的修为也进步得飞快,然而我外公外婆唯独没有将苏家阵法交予他,而是口述教给了我母亲。”苏景泽说,“我外公外婆本来想等她有了孩子,亲自教授秘技,可惜他们成亲的第一年,二老便去了。”
“刚开始一切都很好,我娘继承了家主名头,我爹保护她,稳定他们二人的地位,挡去那些蠢蠢欲动的旁系,后来日子越来越好,有几年我娘身子几乎好得和常人一样,而后有了我。”
“再后来,我娘安心养我长大,我爹也将苏家做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好,曾经的二老是正统苦修的修士,苏家在修仙界的生意大多分散在旁系各家手里,零零散散,抵不过另一大专门做生意的世家。我爹整合了苏家旁系,生意做得与其他世家分庭抗衡,有了地位和话语权。”
他抬起头,自嘲地笑道,“后来的事情,你应该已经有所耳闻了吧。”
虞若卿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才好,苏景泽也没有在意。
“他在另一个仙州私下养了个叫白寻芹的女子,生了我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苏景泽冷笑着说,“我娘身子病弱,久居高阁,几乎从不出门,身边除了贴身丫鬟和几个下人之外,都是我爹的人,她哪里知晓他在外面干了什么,被他一瞒瞒了十多年。”
“只是也不是毫无端倪,后来我爹每次来探望她,都想求她说出苏家秘法,我娘一贯听父母的话,二老让她除了传给我不告诉任何人,她便不论我爹怎么求,都没有透露一分,只以为他在意自己上门的身份,所以才耿耿于怀。”
说到这里,苏景泽垂下头,胸膛微微起伏着,似乎对他爹的怨艾极深。
过了半响,他才说,“幸好她什么都没说,不然我爹或许不会对她那么好了。”
虞若卿没听懂,但又不想问苏景泽,怕刺痛他,便在心里问系统,“什么意思?”
“六大世家能与仙宗分庭抗礼,不是因为有多少族人,又或者在各个仙州有多少生意,这些都是虚的。”系统说,“最重要的便是六家各有的独传绝技,就是苏景泽说的这个,才是身份的象征。如果六大世家没有绝技,哪怕生意做得再好,也只能泯与众人,不配与仙宗同个地位。”
系统继续说,“这也是为什么苏秀婉哪怕是个久卧病床的虚弱女子,她仍然是主家家主,所有旁系和权势滔天的李兴朝仍然要凝结在她身边的原因。如果她没听从父母的话,将绝技教授给丈夫,按照概率,她很可能某天便忽然‘病死’了。”
虞若卿顿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哪怕李兴朝出轨包外室,至少也只是没有跳脱出常规范围的‘坏’。
可如果真的按照系统的话来想,一个丈夫‘做’掉与自己无冤无仇、甚至还有大恩的妻子……这已经不是人类的范畴,是足以被踹入畜生道的地步了。
“这,这不可能吧?”虞若卿几乎下意识地说,“动物都不做伤害配偶的事情,更何况是人类,说得这么渗人,你是骗我的吧。”
一个人残害自己同门师兄弟,都已经会被冠上残/暴冷血标签的恶人了,更何况是杀结发妻子这样的事情。
“真的有概率,系统从来不骗人。”系统的机械音有点委屈,“还有些流派是杀妻证道,只是宿主从来没接触过罢了。”
……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