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过头,对上苍寒凌竖瞳的冰蓝眸子。
他已经完全是青年的模样了,那张清冷淡漠、犹如神亲手雕刻而成的面庞如此俊美,几乎已经超过凡人想象的巅峰,让虞若卿这样脑子一根线的直女都不由得看呆了。
苍寒凌搂着她,他的尾巴轻轻一推,二人骤然破出水面。
空气涌了过来,纵然虞若卿的金丹期实则可以很久不需要氧气,她也还是不由得深深地喘息了一会儿,然后伸手揽住苍寒凌的后背,露出得意的笑容。
几乎也是在同一瞬间,苍寒凌便反应过来。
——虞若卿这般的金丹期修士,哪里来的不会水,她明明就是故意引他上钩,而他偏偏还真的上当了!
苍寒凌薄唇抿起,他侧过头,不再看虞若卿。
可惜他的生气并没有持续太久,怀里姑娘的身体对他而言实在是太热了,他的胸膛紧贴着她的后背,那股属于虞若卿的热气正在不断地转入他的衣襟,提醒他如今他们二人的姿势和距离。
苍寒凌的尖耳顿时开始泛红。
可偏偏虞若卿似乎永远都不知道什么是害羞,她不仅舒舒服服地靠着他,还用手揽着他的肩膀,活像是搭着扶手。
这还不算完,苍寒凌的湿发搭垂在肩膀上,她的手指便不老实地捏起一缕揉来揉去。
苍寒凌向着岸边游去,他伸出手,将虞若卿举出水面,让她在岸边坐下,然后立刻又转过头。
他刚想离开,手掌却被她温热的指尖抓住。
人鱼的手不仅指甲锋利,连虎口等地方也有鳞片保护,好有利于与其他种族厮杀,所以锋利无比。
虞若卿一抓住他的手,苍寒凌便一僵,身体不动了。
女子的手指那么柔软,他总是忘记她已经有金丹期,而是怕他如果动作太快,手上的鳞片会伤害她。
“苍寒凌,你还要躲吗?”虞若卿永远不会知晓苍寒凌的这些小心思,她只是笑着问。
苍寒凌任由虞若卿抓着他的手不放,他的身体确是转过去,一眼都没看她。
虞若卿以为苍寒凌在生气,然而苍寒凌已经顾不上生气了。
她被他从水里捞出来,如今白色的宗服都贴在她的身体上,长发也是如此。
虽然宗服很厚实,并不会因为浸水而露出什么,可苍寒凌一不小心扫过她玲珑有致的身形,就再也不敢再回头了。
过了一会儿,苍寒凌低声道,“……衣服弄干!”
虞若卿这才回过神,她很快烘干了衣服,然后说,“好了,你转过来吧。”
苍寒凌这才僵硬地、缓缓地转过身体。
她坐在水边,他在水里,二人之间的距离并不远。
二人对上目光,苍寒凌就感受到她的眼睛顺着他的面颊滑落,看向他脸上的小鳞片甚至而尖耳。
苍寒凌用手挡住自己,他低声道,“别看了。”
“为什么?”虞若卿疑惑地说,“你讨厌我看你吗?”
……这是他讨厌的问题吗,这明明是他怕她讨厌啊。
苍寒凌努力抑制想要藏起自己的冲动,顺着手臂缝隙,他看见虞若卿的目光向着水下滑去,顿时连尾巴都僵住了。
他缓缓地放下了手,几乎有些绝望地低下了头。
他不由得有些自嘲。
废了这么大的力气,他终究没有藏住自己的丑陋。
虞若卿即将会像是曾经那些看过他的鲛人和修士,厌恶他这般的姿态,从此远离他……
“你的尾巴竟然是红色的。”他听到虞若卿问,“人鱼都是红尾巴吗?”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像是孩子般不谙世事的单纯,不知道自己的问题多么残忍。
“只有我的尾巴是红色的。”苍寒凌却任由她伤害自己,他低声回答。
鲛人族的尾巴有各种颜色,但从没有红色。
红色是血脉的背叛,代表他血统不纯,是一个‘杂种’。
他身为王族的母亲因为生产他难产而死,从他出生的那一刻,他就是鲛人族想要掩埋的耻辱。
他是害死母亲的凶手,苍寒凌知道,所有鲛人族更希望他去死,换回母亲的生命。
而他甚至无法在鲛人族里隐藏自己的存在,他的尾巴那么红,那么与众不同,像是他永远甩不掉的罪孽。
苍寒凌从小便活在恨中长大,他不知道该去恨谁,最终只能恨自己。
他垂着眸子,等待虞若卿嫌恶他的声音响起。
她那么与众不同,如果伤害他的人是她,或许苍寒凌能仍然能从她的伤害里找到慰藉。
然后,他听到她说:
“你的红尾真漂亮。它与你一样与众不同,像是你心底一直燃烧着的火焰。”
苍寒凌一愣。
他怔怔地抬起头,虞若卿的眼神里只有好奇,并没有任何厌恶。在扫过他的身体的时候,她的神情中只有赞叹感慨,像是在看什么艺术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