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峥尧话音刚过，张公公已经将一瓶毒药递了上去。

“这毒药喝下去的后果，你可要想清楚了。”

“谢陛下关心，更谢陛下愿意给我这个自证的机会。”

就在楚然刚要喝下的时候，北峥尧突然将药瓶打破，事到如今，他竟还是不敢赌。

“陛下，你……”楚然以为陛下是舍不得自己，内心顿时有些感动。

“寡人突然想到了更好的主意，不管你有没有撒谎，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北雪货真价实的天女，听明白了吗?”

北峥尧突然不想再继续纠结楚然天女身份的真假，若楚然撒谎，他大可以好好谋划一番，借用楚然天女的身份收服人心，若楚然没有撒谎，那更好了，楚然是天女，得天女者得天下，他也能保住楚然的性命，一举两得。

楚然何其聪明，瞬间明白了北峥尧的真正打算，不自觉为刚才的感动感到可笑，北峥尧何许人也，野心勃勃的一代帝王，或许对她是有几分喜爱，可在江山面前，这份喜爱的分量还是太轻了，也是，自古帝王多爱江山胜于美人，她又在期待和奢望什么呢？

“若是我以天女的身份告诉陛下，北雪此战必败，陛下又当如何？”

不可否认，楚然这话带着试探和赌博的成分，她想再赌最后一次，赌北峥尧会不会认命而选择放手。

“若你天女的身份是真，得天女者得天下，寡人相信即使眼前的败局已定，你也可以助寡人扭转乾坤，一统天下。”

“哈哈哈哈……”楚然突然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

“我笑陛下的天真与失算，若非陛下诛楚家满门在先，逼死西谨谦在后，陛下的建议楚然倒是可以考虑，如今这般形势，楚然恐怕要教陛下失望了。”

说完，楚然猝不及防的抽出东羽殇随身携带的匕首，狠狠的插进自己胸膛。

“然儿，你……”北峥尧紧紧抱着怀里的女人，一时无措。

“不必喊御医，没用的，你我都知天女的血液可解百毒，可是天女的身体并非刀枪不入。”

天女血液可解百毒，还是楚然偶然在皇家藏书阁看到的，她怀疑白夕对此也尚不知情。

“你为什么这么傻?你是不相信寡人能保住你的性命，还是当真憎恨寡人至此，宁死也不愿助寡人一臂之力?”北峥尧的声音充满了痛苦和懊悔。

“陛下你知道吗？对于南方的百姓而言，雪是多么奢侈而美好的存在啊，可是，在北雪，雪并不稀罕，甚至被人视而不见。有的人一生没见过雪，才会轻言喜欢，可见的多了，真正了解雪，拥有雪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根本不适合冬季，或者自己根本不如想象中的那般爱雪。”

“你别再说了，御医马上就到。”

“陛下可知，你与我，就好比这雪，我与陛下，亦如是。”这后半句，楚然并没有说出口。

“寡人知道你心中没有寡人，这点你不必再三提醒，但是寡人要你活着，活着见证寡人将东羽殇打败，见证寡人一统天下，所以没有寡人的准许，你不会死，寡人不许你死，你听到没有?”北峥尧低吼道。

“北峥尧，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然儿，你说，什么事情我都答应你。”

“好好待我们的孩子，不要立他为太子，等他长大了，也不要告诉他，我是他的母妃，好吗？”

楚然自知再无法劝动北峥尧休战投降，只是希望北峥尧日后依然能好好的活下去。

“然儿，你……”

楚然回想自己这一世，其实是无憾的，想做的事情都去做了，唯一亏欠的便是孩子。

只是她毕竟不属于这个时代，本以为可以凭借一己之力避免悲剧，可他终究高估了自己，一死了之——是她如今能为友人也是为北峥尧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他也终于能给朝中大臣一个满意的交代了吧。

“北峥尧，你知道吗？其实我不喜欢梅花，不喜欢甜品，不喜欢吃葱花，不喜欢楚然这个名字，也不……属于这里……”

楚然还是觉得好不甘心，她为北峥尧付出了那么多，忍受了那么多痛苦，可是北峥尧甚至最后记得的，都不是她真正的名字。

“然儿，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黛玉葬花为哪般？竟惹万千人爱怜。

今我捧土复埋葬，不见花飞花漫天。”——这是楚然死前吟诵的最后一首诗，吟罢，楚然笑着闭上了眼睛。

楚然死后，北峥尧一夜白头，下令铲除北雪全部的梅花，将他与楚然的孩子寄养在另一个妃子名下。

北雪的百姓都道北峥尧定是恨极了楚然皇后，只有白夕听到传闻后，喃喃说了一句:“没有极致的爱，何来极致的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