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田园记(219)
父子两的恩恩怨怨,张姨娘不仅知晓更是参与其中,若往前些,他也不会问林慕这个问题,只是她知晓当日的事后,左思右想还是决定来问一问。
张姨娘虽未指名道姓,但几人哪有不明白的道理。诚如张姨娘所想,若非当日木康那挡刀的行为,林慕此生想起他怕是只有怨恨。可偏偏最后,是他为林慕挡去致命一刀,骨肉相连,他心中怎能没有半分动容?
林慕本性纯良,恰恰是木康的这一挡,让他对木康的情感顿时复杂起来。你以为他对你没半分父子之情,可最后却用行动告诉你何为舐犊之情。林慕想到种种,心绪复杂,竟是无法平复。
几人细细打量着林慕的表情,不过片刻功夫便听林慕道:“自然,这一生的恩恩怨怨也该了了,至于和娘,若他们黄泉再相遇,便交由他们去处理吧。”
父亲这个词承载了太多,林慕一时无法说出口,可他却清清楚楚地知道,即便木康已经故去,这余生,他也无法将他当做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了。
“好,那后日你们便早些过来吧,我就先回去了。”
几人知晓张姨娘忙碌倒也没挽留,白君炎将人送出屋,看到马车走远才回来。
见林慕有些愣神,季睿修心中更是不好受,这个遭遇对林慕究竟意味着什么,又会给他造成多大的困扰?种种,都令他担忧。
忽而一阵风吹来,桂花树被吹得“哗哗”作响,几朵花飘落,香味更是浓郁。虽还能感受到東洲的炎热,终究进入了秋天,想来再过不久,满棵的桂花都将这般凋零,想来也一阵惋惜唏嘘。
“起风了,咱们进屋吧?”
林慕虽感受不到寒意,但怕季睿修担忧还是点头应是。
“你们先进去歇着,今晚慕儿便尝尝旬哥的手艺。”
“看旬哥如此,想来定是错不了,那我们便恭候了。”
魏旬冲林慕得意一笑,林慕心中明朗几分亦是露出一个浅笑,季睿修抱起林慕直往屋里走去,白君炎抱着林琛跟在后头。
林慕不愿躺着,季睿修便将他抱到窗边坐下,白君炎将林琛放在林慕身边,便出门给魏旬打下手去了。
别看魏旬是个大老爷们,这烧菜的手艺确实不俗,席间因着白君炎几句夸赞,魏旬动力十足,信誓旦旦道往后的饭菜都由他包了。
晚饭过后说了一个多时辰的话,几人便各自回屋睡觉。
季睿修将林琛抱到最里面,林慕躺在中间,季睿修看了眼作势要趴在床前的小兽,拿出一床被褥折叠好放在它身旁,那小兽便挪了地方趴在上面。
做好一切,季睿修将烛火熄了,这一片本就安静,又逢时疫作乱更是静悄悄的,只有屋外传来的偶尔风声。
林琛窝在林慕怀里,林慕用手轻拍他的背部,不过一刻钟便传来林琛平稳的呼吸声。而林慕也不知是昨夜睡了太久还是心中纷繁的心绪,竟是半分睡意也无。
季睿修用手抚着林慕的青丝,习武之人五官灵敏,借着透过窗台的月色,他可以看清林慕面上的表情,便不禁自责和心疼起来。
唯恐吵了林琛,两人一语未发,可季睿修却更加轻柔地抚着林慕的青丝,感受着季睿修坚实的胸膛和强有力的心跳,林慕终于渐渐睡了过去。
第二日,四人都未出门,快到午时的时候,却迎来几个官兵,正是東洲府衙的人。
前两日的事,林慕和林琛虽无碍,主谋这一切的木献华也已经死了,但这毕竟不是一件简单的案子,尤其涉足两个洲县,府衙那边不敢有半分懈怠。
那领头的不过二三十来岁,高大威武,和静安县的于捕头一比看着便觉得可靠。
那领头的看着几位气度不凡的公子,又想起他们赶到现场时那恐怖的场景,顿时心中一寒。
“不知两位公子可安好?”
“一切安好,劳官爷挂心了。”
那领头的听林慕如是说点了点头,这两日官府都忙着审理这个案子,参与其中的人太多,一一审理也着实费了一番功夫。本来是该将林慕几人传唤至府衙的,只是听闻林慕受了伤,又顾忌着种种厉害关系,府衙大人审理完才派人过来。
“如此便好了,顾忌着公子的身体,便没有传唤几位,我此番前来是为告知几位此案件的判决。”
领头的说完便从怀中取出一张判决书,将它摊平放在桌上,以便几人能够看清又道:“这个案子实属恶劣,主谋木献华虽已经身死,但大人还是判决将其尸身丢弃乱葬岗,至于其它从犯,几个亲近情节严重的城门斩首,其余的则一律贬为贱籍,杖责三十流放宁远,对这番判决不知可有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