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风道:“地铁站附近不能停车,余灿说她放在了前面的路口。我去交管所调了监控,和她说的一样,蔡昕当时就在车上,人还好好的。”
简静一时没有作声。
片刻后,道:“我现在坚持两点,第一,凶手是蔡昕的熟人,不然没必要用一模一样的杀人方式,陌生人动手才是最难查的,对吧?只有连环杀人犯,才能将警方的视线从死者周围的人身边引开。”
季风点头。
“第二,凶手要利用这起案件,洗脱自己的嫌疑。现在谁有嫌疑,但却有不在场证明?”
季风无奈道:“还没开始调查她的社会关系呢。余灿给的口供提到了赵斌,领导的意思是先查查这个人,他很可疑。”
简静说:“也许这就是凶手想要的。可有什么用呢?”
她疑惑:“本来案子已经成悬案,再死一个人,肯定会重启调查。现在不像07年那会儿,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找不出一个武红林替罪。争取到一点时间有什么用?”
“潜逃。”季风望了望阴沉的天空,拍拍她的肩膀,“这天快下雪了,我去盯着余灿,你回家去,有事我再打你电话。”
简静瞥他一眼,忍不住道:“不是我想抢你的活儿,你瞅瞅你自己。”她摸出随身的小镜子,照照他,“活像半个月没睡觉。”
季风摸摸下巴。
她:“……不会真的半个月没睡吧?”
“睡了睡了,没事,小意思。”他笑。
简静:“熬夜会短命的。”
季风笑喷:“活那么久干啥?差不多得了。”他瞄手表,“五点钟要开会,该回去了。”
简静道:“我再看看现场,你走吧。”
季风也不勉强:“早点走,小心感冒。”
她不耐烦地挥挥手,让他滚蛋。
季风滚了,回分局开会。
每次遇到大案子,都由上级领导下来组织调查。此前,需要将一些基础情况调查清楚,在讨论会介绍明白,然后定下调查的方向。
因为牵扯到了曾经的旧案,这个会开得极为冗长。
法医说尸检报告,刑侦技术的说现场痕迹,老高从02年的案子说起,挨个介绍前面的四位受害者。
季风讲刘濛的调查结果,顺便提了提简静对李小暖案的看法。
领导手捧保温杯,听得十分认真,但一语不发,搞得大家心里七上八下的。
完事已经十一点多。
季风实在坚持不住,胡乱塞两口泡面,回值班室睡觉。
梦很沉,天地是一片冷冰冰的银灰色。
好久,他才发现是下雪了。
积雪阴沉沉的,像没凝固的水泥,几具焦黑的尸体躺在废墟里,看起来好像烧糊的柴火棍。
他就一直站在那里,默默看着,看着,直到梦醒过来。
浑身腰酸背疼。
在外奔波半个月,回来又是连轴转,铁人都吃不消。
季风艰难地爬起来,骨头都咯吱咯吱响。
他从柜子里拿出牙刷和牙膏,去卫生间洗漱。正刷牙呢,老高进来了,表情有点僵硬。
季风瞟他一眼,刷牙。
老高:“呃,今天上午有点事……”
“呸。”他吐掉牙膏沫,平静地问,“让我回避啊?”
老高艰难地点了点头。
他昨天汇报案情,刻意撇开了张佩如的事,但案卷就在那里,领导的眼睛只要没瞎,肯定会了解到这一情况。
季风和李小暖案的关系尚不明朗,父亲与其有明确的利害关系,考虑到办案的严谨性和公正性,必须让他回避调查。
“行吧,猜到了。”他闭了闭眼,“那我就当带薪休假了。”
老高一头黑线:“做梦,还有别的案子呢。”
“没心情查,那我请两天假好了。”他活动活动僵硬的脖子,“这硬板床睡得我快落枕了。”
他看起来全无异常,老高却不会当真,欲言又止:“要不……我申请让简老师参与一下?”
季风摇摇头。
老高叹气,拍拍他的肩膀:“那行,你回家休息两天吧。难得有假期。”
季风“嗯”了声,没有再说话。
然而,嘴上说回家休息,他下午仍然老老实实地待在办公室,打打电话,敲敲键盘,也不比外出清闲多少。
五点半准时下班,少见地遇到了晚高峰。
拥堵的街道上,季风看着西面瑰丽的夕阳,脑海中浮现出很久以前的画面。
那天,父亲和母亲离婚。
季芸芸不懂事,被寄放在亲戚家,只有季风陪他们去了。
母亲说:“小风,你不要怪我。”
他说:“我不怪你。”
真的不怪。
比起一无所知的父亲,他其实很早就发现了母亲的病情。她得了癌症,需要长时间的治疗和休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