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乌的员工相约七点钟到,来得越晚,行动越麻烦,尸体暴露的可能性也就越大,所以越后来的,嫌疑越低。策划、文案、运营三个人几乎是紧接着到的,不管是谁,都有不小的概率无法单独行动。”
简静一面说,一面整理思路:“时间最充裕的是经理和清洁工。虽然经理有可能说谎,实际没有那个电话,但警察可以查通话记录,很快就会被识破。”
“我明白了。”季风完全了解了她的思路,“吕雪的父亲叫吕卫国。”
电话彼端陡然静默。
简静站在卫生间门口,仰头看着展示牌,上面写着“保洁员蒋红”和“保洁员吕卫国”两个名字,每个名字旁边,配有一张单人照片。
“今天的清洁工就是吕卫国。”她轻轻说,“我去找他谈谈。”
吕卫国在打扫卫生。
看到她来寻,他苍老木讷的脸上没有过多表情,平平淡淡地说:“小姑娘,你有事吗?”
“是你把吕雪的遗体放到读书厅的吧。”简静开门见山,“你是吕雪的父亲,对吗?”
吕卫国沉默。
她道:“你希望用这样的方式找出凶手?”
这下吕卫国终于开口,口音浓重:“我什么都不懂,没文化,警察也不相信,没办法。”
“叔叔,我可以帮你。”时间紧迫,简静没功夫也没必要安慰他,直接道,“你从哪里找到的吕雪?”
正如她所料,吕卫国不需要安慰,要的是复仇:“花坛里。”
“三楼的空中花园?”简静惊了。
黝黑消瘦的老人缓缓点头:“那天下雨,狗老冲着叫,我心里就有点在意,你可能不信,可我一直晓得,我女儿就在这里。”
在他眼里,自己的女儿是天底下最孝顺的孩子。
家里穷,孩子她妈有病,仅靠自己微薄的工资,根本无法支撑一个家庭。女儿打小就聪明能干,出去打工后,每个月都能往家里寄两千块钱。
“爸,领导很看好我,我马上就涨工资了。”
“爸,我又升职了,下个月给你们汇三千,给我妈买点好吃的。”
“爸,我坐办公室了,每天吹空调,你放心。”
每天晚上,孩子都会给家里打电话,问问家里的一日三餐,叮嘱她妈每天按时吃药,风雨无阻。
直到去年的4月15号,家里再也没有接到她一个电话。
他知道,女儿肯定出事了,马上去派出所报了警。
然而,无论他怎么说女儿很孝顺,绝对不会因为家里负担重就撇下他们老两口不管,警察都说没法找,孩子已经成年了,能去任何一个地方。
他不信。
孩子妈死后,他卖掉家里的东西,一路找到了女儿工作的地方。这里的人说她辞职走了,他不信,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指引着他,告诉他,孩子没有走远,就在这里。
他没文化,也不懂怎么找人,就用最笨的法子,用脚走遍每一个角落。
足足一年,他最早来上班,最晚下班,干活认认真真,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踏遍了这栋楼的每一处。
终于,苍天怜悯,一个月前的雨季,三楼来了个客人,带了只小狗。狗在露台上跑来跑去,路过花坛的时候,突然冲着那里叫。
他当时正在清理狗的尿迹,听见叫声,心里一个咯噔——什么地方都找过了,只有花坛里没有,他的女儿会不会……在那里?
晚上下班,他留到最后,偷偷摸摸上了三楼,用手扒拉花坛。
花坛的土有半米高,他挖半天,找到一只手骨。
发黄的手骨躺在他皲裂的手心里,好像女儿挣脱了坟墓,再度拉住了父亲的手。
第30章 笔迹鉴定
吕卫国决定找出凶手,为女儿报仇。
可是,他既不是经验丰富的退休老刑警,也没有刑侦知识,只是一个小学毕业,勉强认得几个字的清洁工人。
他想打听女儿的消息,但新来的员工根本不认识吕雪,旧员工也不会提起一个离职一年多的人。
求助无门,寻觅无处。
“我问过人,像我女儿这样失踪这么久的,交给警察也难。我不相信他们,我宁可自己找。”吕卫国和她说,“杀了我女儿的人,看到她在这里,说不定就会出来。”
合情合理。
然而,简静直觉他没有说实话。
这是一种极其玄妙的直觉,仿佛一缕蛛丝黏在后颈,轻飘飘的,毫无分量,皮肤却能捕捉到那一丝异常。
“你有怀疑的对象吗?”她假作不知,继续追问。
吕卫国说:“有。”
他最怀疑的人就是店长,理由也很好理解:“他们都说我女儿和他有点关系,他又结婚了……”说到这里,这位父亲的神色变得晦暗不明,“可能是为了我和她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