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作为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作家,小小的简静也很勤快。
她在写白猫新卷的草稿。
唉,故事不容易编,侦探技巧更难构思,已经写过了小孔成像、摩斯密码、胶带提取指纹、酸碱试纸,接下来该写什么技巧呢?
烦恼。
初中的科学课教的知识有限,要不要再买两本趣味辅导书?
她咬笔烦恼,门口传来脚步声和开锁声。
父母回来了。
他们买了卤菜,母亲卷起袖子准备炒个新鲜果蔬,父亲去阳台收衣服。安静了一整天的家突然热闹起来。
她听见母亲抱怨:“哎呀,那只烧鸡好可惜,我就说该捡回来,洗洗就行了。”
“都掉地上了,捡回来干啥。”父亲嘀咕。
母亲叉腰:“三十块钱呢,你过了两天好日子,就飘得看不上这点钱了?”
简静默默关上了门。
每个家庭都有自己的烦恼,每对夫妻也都有自己的相处方式。她的父母平时在家就喜欢斗嘴,为鸡毛蒜皮的掰扯一顿,赢的人浑身舒坦,输的人郁闷半天。
当然,这并不影响夫妻感情,吵完又亲亲热热一块儿看电视。
这大概是大人的……呃……乐趣。
所以简静没当回事,也没对掉在地上的烧鸡表示看法,她坐回桌子前,继续埋头写大纲。
不知过了多久,又有开门声,父母在说话,聊得十分热络。
和多数小孩一样,简静讨厌应付客人,逢年过节亲戚上门是最可怕的副本。她生怕一出去,父母就控制不住炫耀欲,和邻居客人卖弄她写书的事。
每当这时,她便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
之前的危机感,已经随着搬家消退,她略微犹豫了下,不曾深想世界的险恶,决定缩在房间,假装没听见。
但窗外,有个人影说:“如果你这时候出来,或许你的父母就不会死。”
简静立住。
“可惜,你只是半桶水晃荡,既引起了我的好奇,又没有足够的警惕。”人影倏忽闪现,出现在她的背后。
房门大开,她看见父母倒在了客厅里,不省人事。
“你杀了他们。”小女孩尖叫起来,“救……”
男人捂住了她的嘴,牢牢钳制她的手臂和双腿。他拿出一个类似于吸氧器的小罐子,面罩覆盖在她的口鼻上。
她屏住呼吸,憋红了脸。
但成年女性的力气都不足以反抗成年男性,何况她一个未成年的初中生。
力气流逝,胸膛憋闷,窒息的痛苦令身体崩溃,被迫大口喘息起来,自然也就吸入了麻醉气雾。
女孩的意识消失了。
但七年后,简静的意识还在。
她看着“自己”倒在沙发上,看着他开启自己精心策划的表演。
谋杀的表演。
他将简家夫妻搬到床上,令他们安窝在熟悉的地方,双手交叉摆在腹部,而后打开针筒,汲取药液,缓慢注入他们的静脉。
动作娴熟,仿佛已经做过很多遍。
“我对杀戮没有兴趣。”当事人在一旁解说,“死亡的结果才是最重要的,过于繁琐的流程,只会让自己陷入麻烦。”
简静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笑了:“还以为你会感谢我一下,毕竟,我没让他们遭受什么痛苦。”
“我明白了。”她却这么说。
他挑起眉:“明白了什么?”
“你为什么能逃过警方的追捕。”她注视着打扫现场的人影,中肯道,“如果只是追求结果,过程自然越简单越好,你很理智。”
大多数连环杀手,都有自己的一套流程。
有人对目标精挑细选,有人喜欢用特定的死亡方式,有人非得营造一个符合想象的死亡场景,还有人更胆大包天,直接留下密码暗号。
做的越多,破绽越多,这是永恒不变的道理。
他之所以能屡次逃脱,最关键的一点就是,他不做多余的事。
不虐待死者,不留下象征符号,不搞花里胡哨的仪式。
杀人的过程越简单明了越好,现场越干净越好。
警方得到的线索少之又少,这才迟迟抓不到他的小辫子。
“这是夸奖吗?”他问。
简静没理他,自顾自道:“但也有例外,郭亦芳。”
她仔细观察他脸上的表情,然而,对方的心理防范工作出色,脸上未见异常,只是饶有兴趣地反问:“你确定吗?仔细想想。”
“我很确定。”简静不假思索,“你对郭亦芳下了很大的工夫,如果是圈套,不被人发现也太可惜了。但警方一直没有发觉,证明你根本不希望他们发现。”
这话似是褒扬,他一时没有否认。
她问:“她对你有什么特别的?”
他的唇边泛起自矜的微笑:“我只是想试试看,有没有人能发现这个小秘密,可惜白费功夫,轮到你,只好做得明显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