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孟(250)
严辞镜松了一口气。
语方知扮要独守空闺的怨妇十分像,晃着严辞镜的手苦诉要如何难眠,又在月光照不到的地方亲了严辞镜好几下,才终于肯放他离开。
等严辞镜一走,语方知便让小五现身。
“明日你跟着严大人,不要被他发现。”
第135章 找人
翌日,严辞镜离府后,还在暗暗后怕昨日对语方知说的谎话。
他奉旨进京述职根本不用上朝,说进宫为二皇子温书都比说上朝有说服力,好在语方知没有问什么。
他连杜松都没有带,只着不起眼的常服,天刚亮就出门了。
此时城门刚开,他是第一批出城的人。
清晨露重,湿泥弄脏鞋履和衣角,百姓都走得秀气,唯有严辞镜健步如飞,丝毫没管袍角的污渍。
苍山下的草皮被烧得发黑,严辞镜走过,鞋底又沾上黑泥,黑泥很滑,他上台阶的时候还滑了一跤,快手扶住身侧的歪脖树才稳住身形。
手心被树枝刮出了血痕。
涌出的血珠连成一串落地,像是严辞镜从昨日就连绵未绝的担忧。
夏长嬴就住在山腰上,是否平安?
昨日有人说苍山山腰处的雪还没化尽,大火不会往上蔓延,可严辞镜一路上去,快到了山腰,放眼望去的柏树杉树还是同山下的一样焦黑狰狞,没有一点往日茂盛青葱的模样。
那两间草屋呢?屋里的先生呢?
严辞镜昨日没有机会来苍山看,如今越过烧黑的桃林时,又怕了。
害怕终是抵不过悲切,远远看见烧秃的屋檐后,严辞镜一声带着哭腔的“先生”几乎响彻云霄。
烧断的大树压垮了房屋,房中炭盆还没烧完,腊肉都还剩半截。
“先生!”
严辞镜心高高悬着,跑进灶房,不见人,又往屋后绕
到处都是一片狼藉,唯有屋后白砖铺就的坟包依旧干净。
严辞镜跪地磕头:“求求你,看在先生多年伴在你身侧的份上,求你一定要保佑他平安无虞!”
“先生是好人,不该丧命于此,可我前后都找过了,没有先生的踪影,我知道他不会离开很久,求求你告诉我,先生到底在哪里?”
神也好,鬼也好,青天白日岂会显灵?严辞镜环顾四周,没见一丝线索,仰头望去,长空中一抹轻飘飘的絮状卷云又能说明什么?
严辞镜喃喃:“大火从山脚起,先生不能往下跑,唯有山顶水云寺……”
“多谢前辈指点!”
严辞镜连磕三个响头,起身往山上跑去。
夏长嬴曾说过水云寺的僧人会下山同他聊天解闷,他会不会去了水云寺?
苍山起火,今日香客甚少,没人拦路,严辞镜却急得差点被门槛绊倒。
“师父,请问水云寺昨日可有收留外人?”
扫地僧摇头:“施主,水云寺不收留外人的。”
严辞镜情急之下抓住小僧的手臂,追问:“那逃难的人呢?可有在寺中躲灾的外人?”
“躲灾的香客昨日俱已下山。”
“不可能!”严辞镜抓着小僧,眼睛红了一圈,“求师父再问问!许是还有人没走……”
小僧挣脱不得,苦了脸,唤:“国师,您看……”
严辞镜回头,看见净澈面沉如水的模样,更觉心中绞痛难忍:“国师——”
“跟上来。”
净澈一身素色长衫,转身时袍角不沾一丝灰尘,淡漠,更冷漠,连给严辞镜希望的时候,都不露一丝悲喜。
在他面前,严辞镜觉得自己是个莽撞急躁之人,有些羞愧,原本只敢远远地跟着,但他是真心担忧夏长嬴,又碎步追上去。
净澈像是不知道他的踟蹰,又像是心知肚明,懒得点破。
还是上次的长廊,地上映的竹林树影位置都没变,严辞镜这次没有分神去细想没来由的熟悉感,他跟着净澈绕过藏经阁。
“先生!”
严辞镜惊叫着跑进小屋中,跪在夏长嬴膝前,无声流泪。
夏长嬴哭笑不得,摸摸他的脑袋,“我没事,水云寺的僧人带我进寺避灾,这两日吃好睡好,还长了二两肉。”
严辞镜跪着,已经不哭了,还攥着夏长嬴的衣袖不放。
夏长嬴心软嘴硬:“怎的还像个孩子?”
严辞镜还嘴:“先生就好了吗?为何还要僧人带你?为何不是你自己上山避灾?”
“先生若是有事,惊平该如何自处?”
夏长嬴被斥还有心情说笑:“屋后棺椁现成,要真没了,把我葬在那里就好。”
一对上严辞镜那双满是红丝的眼睛,夏长嬴就收敛了,但丧气话已经说出口了,怎么劝严辞镜都木着脸,最后夏长嬴实在没办法,求助的眼光投向屋外的净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