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孟(24)
语方知似笑非笑地盯着严辞镜:“如果吴添筹没被你杀死,你可以亲自去问问他。”
“吴添筹不是我杀的。”
“不是你亲自动的手,但他还是死了,至于为什么他非死不可,你可以去问问你的黑鹰大人。”
严辞镜眼中晦暗不明,早就猜到当晚半路杀出来的人是语方知,但没想到语方知会在这里,以这样的方式告诉他这些事。
语方知见严辞镜抬头看他,眸子中闪过一丝不解和探究,站起身,居高临下:“所以严大人想要平步青云步步高升,还是另寻出路吧。”
语方知言尽于此,这也是看在严辞镜拼死打开机关,绝境中寻出一条活路的份上。
严辞镜默了默,再说话时,眼中的坚毅已经难以撼动:“多谢告知,可严某......已经没有别的路可以选了。”
“就算你最后的下场也跟这一百一十个士兵一样,被灭口,被抛尸,被硕鼠啃噬,也不后悔?”
严辞镜摇摇头。
语方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追问,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他如今站在这里,也是早就没有了回头路,更不敢说后悔,自己都尚且如此,又哪里还有闲暇顾得上旁人?
只能一条路走到黑罢了。
“我们走吧。”严辞镜休息够了,起身抄走地上的火把,率先往另一侧不知通向何处的地洞走去。
走到一半,没听见动静,又回头,朝语方知挥舞火把:“不跟上来?”
语方知笑,连跨几步跟了上去。
“前方又有那鬼东西怎么办?”
“你不是挺能打吗?”
“合着我给你当打手,你一点力都不出?”
“我给你吆喝。”
“......”
两人走了许久,渐渐地察觉出不对来。
语方知盯着地方的脚印道:“怎么跟我们来时的路一样?”
严辞镜道:“是,来时是个上坡,距离地面越来越近,现在是个下坡,我们往回走了。”
语方知看着黑咕隆咚的前方,发愁:“不会真的又要碰到那些鬼东西了吧?”
“不会。”
严辞镜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阵突兀响起的掘地声,下意识捏紧了火把,语方知也听见了,这声音比之前的听起来更为持久,而且是从他们头顶上方传来的,语方知把袖中的刀捏在手里。
严辞镜叹了口气:“交代后事吧。”
语方知甩着刀,换了个姿势把刀反握在手里,紧紧盯着泄气的严辞镜,口中念念有词:“祖籍徽州甘县,祖父曾当过甘州县令,父母早亡,元康五十六年考取童生,同年父母先后亡故,因年少聪慧被当时的县太爷赏识,随后参加乡试中举,名列第一,承昼九年通过会试,随后殿试一举夺魁,成为大殷史上第二个三元及第的状元。”
严辞镜微微惊讶:“什么意思?”都这种要命的关头了,竟然还有心思试探他?
语方知目光灼灼:“严大人竟然对自己的背景这么陌生?”他可没放过最开始严辞镜眼中一闪而过的茫然。
严辞镜冷声问道:“你想说什么?”
语方知问:“你登记在册的户籍是假的,你到底是谁?”
严辞镜哼笑一声:“首富之子入京追踪消失多年的士兵,又悄悄蹲房顶偷听朝廷秘辛,那你又是谁?语方知?”
语方知手中沾血的利刃微动,冰冷的刃光贴着严辞镜的脸,却没让他怯场和退缩半分。
两个人都身藏秘密,谁也不会在此刻全盘托出,只能默不作声地对峙,谁也不让谁。
掘地声轰鸣作响,动静越来越大,谁也没动,谁也不吭声,铆足了劲要争一口气。
顶上开始掉落土渣,依然没有人说话,但语方知已经抓稳了手里的刀,严辞镜也握紧了手里的火把。
“主子!”
一声惊叫打破整个土洞的死寂。
语方知眯眼,仔细辨认这颗从顶上探出来的泥头:“你是......”
来人满脸的黄泥,唯有一口白牙干净,他胡乱抹了一把脸,勉强露出张人脸:“主子!我是硕鼠啊!”
严辞镜一听,后背条件反射地开始冒鸡皮疙瘩,语方知也差点要挥刀:“我记得你!硕鼠,你会遁地术,如枯让你来的吧?外头还有多少人?赶紧拉我上去!”
“我已经找了您一夜了!总算找到了!主子把手给我,抓紧这缰绳,如枯大哥在上面正拽着绳子呢!”硕鼠招呼语方知上来,没想到语方知让了让,叫旁边那个人先上。
严辞镜看着那根救命的绳索,突然有些呆滞。
对此,语方知拉长了脸严肃道:“我主要是怕你在后面阴我。”
听到主子这么说,硕鼠在上面皱着鼻子朝严辞镜呲牙,看着真像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硕鼠”,严辞镜没再犹豫,火把一扔就拽住了绳子,废话,都见着天光了,还要什么火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