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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波恶(87)

作者:傲娇内怂的小笼包 阅读记录

勤政殿中的新帝却比贤妃还要烦躁三分,他即位伊始,千头万绪汇总到手上,种种烦难一言以蔽之,无非两个字:没钱!

“……自先帝朝以来,国库就是入不敷出,去年翻修三大殿用了二十万两,调遣禁军和御林军又用了三十四万两,年初江南遭灾,拨付的赈济银子还是从京城官员俸禄中挤出来的,委实没有余粮。”

新任户部尚书名叫郭琛,正是那位受冤下狱的户部右给事中。前任户部尚书是平王一手提拔的,被新帝寻了个错处,贬出京城,换上了这位忧国忧民的给事中大人。

郭琛本以为下了诏狱必死无疑,谁知非但全须全尾地出来了,还得新帝器重,执掌了朝中第一要紧的户部,感恩戴德自不必提。他暗下决心,要为新帝尽忠,要在新朝做出一番事业来,不过短短数日,已将国库情况摸得一清二楚,此时侃侃而谈,无一不切中要害。

刘彦昭皱紧眉头:“虽说今年发了桃花汛,可前些年,国朝也算风调雨顺,好些地方还报了粮食丰收……怎的就到了这步田地?”

郭琛叹了口气:“陛下有所不知,自前朝以来,京中世家便将国库当成自家钱袋子——好比翻修三大殿,原本要不了那么多花销,可管着这差事的是工部左侍郎周辙,一进一出,不知揩走多少油水,肥的还不是自家腰包?”

许谦听着不对,忙冲郭琛使了个眼色:“郭大人,慎言!”

郭琛一愣,眼看刘彦昭脸色不好,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工部左侍郎周辙乃是沛国公周懋的嫡子,也是宫中贤妃的同母兄长,较真论起来,算是新帝的大舅子。

他忙跪地叩首,一叠声地请罪道:“臣失言,请陛下降罪!”

刘彦昭沉默片刻,弯腰扶起郭琛,在他肩上意味深长地拍了拍:“郭卿一片赤诚,朕焉有不知之理?只是朕登基不久,政务才刚上手,许多事还需仰仗京中世家,一时半会儿不能撕破脸……”

郭琛虽然耿直,却并非不晓世事,在诏狱这段日子,更是将人情冷暖尝了个遍。眼看新帝侧脸绷得死紧,所有的愤懑与不甘都化在冰冷的眼神里。

他突然对新帝的悲愤与无奈感同身受,低低叹了口气:“是臣说错了话……皇上,您也不容易。”

刘彦昭将户部呈上的奏疏又看了一遍,问道:“去岁年景不错,报上丰收的州府也不少,怎的税银却比前两年还少些?”

这话说来更是一肚子血泪,郭琛未曾开口,先重重叹了口气。

连许谦也收起笑意,眉头深深锁紧:“陛下有所不知,如今土地兼并之风盛行,好些民田沃土都被世家豪族巧取强夺,老百姓没了生计,只能流离失所,或是成了乡绅大族的佃户,至于那些被夺走的民田……自然不会归入缴纳税银的范畴。”

刘彦昭越听越怒:“真是岂有此理!”

他再也按捺不住,背手在殿内踱了几圈,怒道:“朕这就命人清查各地被侵吞的民田,重新丈量田地、稽查人口,断不会给豪强乡绅可趁之机!”

许谦和郭琛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面露苦笑。

“只怕没那么容易,”许谦叹道,“这些豪强乡绅或多或少,都和京中有所关联,世家之间彼此联姻,靠着姻亲故旧,已经结成一张盘根错节的网,牵一发则动全身……陛下刚登基,许多事不甚了了,勉强查下去,只会适得其反。”

刘彦昭端起茶碗润了润喉咙,眉宇间压着风雨欲来。

“再者,就算收回田地又怎样?”许谦续道,“侵吞民田的并非一家一族,就算您追回部分民田,待到事态平息,他们没了忌惮,照样故态复萌。”

刘彦昭张口欲言,忽又闭上嘴,只见他身边的小内宦月照端着茶盘步入殿中,躬身毕恭毕敬道:“启禀陛下,锦衣卫指挥使张景澈张大人求见。”

刘彦昭敛了怒容,换上和蔼可亲的口吻:“快宣!”

月照将撤了残茶,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退出去,片刻后,张景澈疾步而入,伏地行礼:“臣张景澈,叩见陛下。”

刘彦昭命他免了礼,抬眼一瞧,只见张景澈腰间佩刀,穿一身大红蟒服,衬得面如冠玉、眼含冰雪,天下十分颜色,倒被他独占七分。

张景澈垂着眼,对新帝意味深长的打量无动于衷,俯身奉上一卷公文:“陛下,这是自前朝以来,各地侵吞民田、兼并土地的相关卷宗,臣已整理出条目,请您过目。”

刘彦昭接过卷宗,顺手递给郭琛。许谦和张景澈是见惯的,就连郭尚书也对这位新上位的锦衣卫指挥使颇有好感——他心知肚明,自己能从诏狱中捡回一条命,还得了新帝青眼、扶摇直上,眼前之人是出了大力的。此际心念微动,忽然道:“陛下,侵吞民田一案牵扯到刑狱鞫谳,您不妨问问张指挥使,看他有什么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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