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钰轻轻叹了口气，感觉自己承受了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压力。

“是轮回。”

轮回之道，是道法中最难修成的，传闻能够修成的只有两种情况，十世善人，累积十世功德可抵挡天雷飞升成仙，但是十世为善何其艰难。至于另一种就更难了，十世十世全都不得好死，最后一世加上前面九世的怨气入道，只有怨气够重才能抵挡天雷飞升而后成为鬼界之主镇压鬼界千千万万厉鬼。

沈棉不巧，正是后者。

苍钰沉着脸:“妈妈遇到你之前已经经历了九世，世世家破人亡不得好死，最后一世逃出盛京南下到一个偏僻的茶花村。因为太过孤独，一个女子不好独自生活，便嫁给了当地的一个秀才。最开始夫妻和美生活也算幸福，后来怀孕生产时血崩差点一尸两命，生下了一个女儿后不能生育被婆婆嫌弃，丈夫又是个靠不住的，日子过得很是艰难。后来女儿不小心掉进河里，她为了救女儿跳下河溺水得了风寒高烧不退陷入昏迷。女儿也病得严重，婆婆不肯请大夫治疗，仅仅两岁就夭折了，她醒来得知从坟里挖出小女儿的尸身抱着投了河。”

那个秀才银是知道的，他被救起后沈棉对外说是弟弟，因为意外走散了。那个秀才长得文弱，父亲早亡，孤儿寡母相互扶持，考中秀才后在村子里担任教书先生。每年靠着束脩和田地日子租金过得还算不错。到了该娶妻的年纪他看不上村子里的姑娘，又娶不了镇上好人家的姑娘，对刚来茶花村里的沈棉上了心，找了媒婆说媒。

本来沈棉是有意向的，一个人过日子太过孤寂，还要遮掩容貌防着外面的男人，后来银知道这事后吃醋闹了一阵歇了心思，自然也就避开了预定的死局。

“原来如此，怪不得……”当初他到处遍寻天灵地宝都不能改善她的体质，一直无法修炼。

已经轮回九世，怨气积累了九世，最后一世又岂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银微垂着眼睑，掩盖发红的眼眶，自言自语低声喃喃:“她只是想要亲近的家人，好好的过日子，为什么就这么难。”

苍钰无力地低下了头。

她也想改变母亲的命运，可是现在自己还是天道，还没掌握轮回，就算掌握了也不可能改变可能会成为鬼界之主的母亲的命运。

如果能成为鬼王也是飞升列入仙班，可是现在第十世的结局改变后怨气不够，不仅无法达到飞升的资格，反而因为领悟了轮回之道很容易因为怨气入魔，到时候很有可能会成为一大杀器。

……

沈棉又做梦了。

梦里她没有离开盛京。

看着永安伯府名声扫地，因为宠妾灭妻苛待嫡女被谏官告到皇帝那里后直接撸了爵位成了平头老百姓。

阿娘留下的嫁妆一箱箱抬出用于赈灾，已经没了爵位和俸禄的父亲无法支撑家计遣散了大量的仆从，一时间偌大的府邸人人怨声载道。

沈棉越过墙头进了院子里，看着自己的闺阁只剩下断壁残垣，多少有点遗憾，仅管日子过得不顺但到底生活了十四年，所有的痕迹都被一把火烧没了。

正在她情绪低迷之时，一道桃红色的身影蹿了出来。

“你个小贱蹄子竟然还敢来这，把我们害成这样，你怎么有脸来这。”小梁氏怒气冲冲地跑过去扣住这个罪魁祸首。

“跟我去见老爷，你明明没事，只要老爷带你去见了陛下，陛下肯定会收回成命的。”

沈棉撇开她的手，神色平静:“很抱歉阻止了你做伯爷夫人的美梦，就算你抓了我去见陛下，让陛下惩治了我又如何，覆水难收，天子金口玉言，不可能再让伯爷恢复爵位的。”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陛下一定会明察秋毫的。伯爷会恢复爵位，我还是伯府的夫人，只要你认罪，全都是你干的。”小梁氏近乎癫狂地大吼。

原以为表哥膝下只有一个不讨人喜欢的女儿，只要自己生个儿子扶正后就能坐稳伯府夫人，没想到一夜之间大厦倾覆，一切都成了泡影。

“姨娘，你还不明白吗？这就是男人啊，伯爷当初为了支撑伯府娶我娘，后来又因为脸面嫌弃我娘。纵然那些乞儿的话有假，但是恨不得吸干我们母女的血是真的，否则又怎么会落得宠妾灭妻苛待嫡女的名声，陛下又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已经被撸了爵位的平民生生打自己的脸。”

沈棉说完这些话，就听到一阵参差不齐的脚步声。

下一刻，她就被四五个高高大大的仆人团团围住。

小梁氏稍微平静了些许，命令道:“把她给我抓起来。”

沈棉没有反抗，任何仆人们扣住自己的双手带到她那位父亲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