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他以身侍魔(170)
苏夜惊讶道:“天机镜?”
这不是巧了嘛,天机镜这三个字近几个月频繁出现在他耳中,最初是说此镜原为天澜的镇物,在失却之阵中作为阵眼,让苏夜吃了不少苦头,后来被摇光仙君取下,带走。
那也就是说,只要找到此镜,他那病症的缘由就能被知晓,而后对症下药也方便许多。
除了离魂之症,苏夜自己也有很多疑问想要获得解答,他沉默半晌后问石羽涅:“只能知晓自己的过往嘛?能不能看到别人的……”
石羽涅:“也不是不行……需要有一样宿主的本命之物或者身体的某一部分吧,哎呀,我也不是太清楚啦,要不你去问问君撷仙君?”
苏夜连忙摆手道:“不必不必,每次都麻烦仙君,实在不好意思,少主你快去忙吧,不然待会儿大师兄又该来揪你回去了。”
闻言,石羽涅唇角微抽,赶忙往回跑。
这世上若说他最怕什么,那就是这两个人了,一个是他爹爹石决明石山主,一个就是他的大师兄杜衡,明明对别的师弟都很温柔,就对他总也冷着一张脸教训。
唉……寔命不同啊,人生艰难……
*
盛夏已至,午后蝉鸣地有些闹腾,但云栖竹径依旧清泠静谧,风一吹过,带起一片竹叶摩挲出的沙沙声,很是悦耳。
院内竹林,白若一盘膝坐在清潭边的,一袭白衣,墨色长发随意地铺散在地上,零星几片竹叶飘落其上,长发未绾。
苏夜走过去,轻轻唤了声,“……师尊是不习惯绾发吗?”
白若一睁开眼睛,苏夜已经在身后半蹲着看着他,两百多年来,白若一从未在意过头发,不知不觉已长及脚踝,他不是一个手巧的人,更何况面对繁复的发髻。
记得上回绾发,还是和苏夜从华山畿回来,小徒弟以指为梳,一下一下拨弄着直缠脚踝的青丝,将两鬓的碎发绾在脑后,轻轻地扣上了一枚双燕银丝缠玉扣,今日替他梳好了头发,那明日呢?
辰巳仙尊搁不下脸面开口让徒弟每日伺候他梳发,又实在觉得苏夜梳的头发挺不错的,保留也无妨,接下来的几日他睡前也没拆下发髻,将枕头挪到脖颈处侧睡,避免弄乱了头发,磕碰了发扣。
直到那日……
“师尊若是不喜欢那枚玉扣可以不戴的……”
“师尊,我是说,那枚玉扣其实不太适合您……”
字字灌入耳中,白若一本能觉得这是在说他和那枚玉扣并不匹配,是他不值得苏夜所赠之物吗?高高在上的谪仙自以为可以目空一切,看淡人世间,不必在意他人看法和世俗欲念,可到头来,他竟因为自己小徒弟的一句两句话大喜大怒。
他曾自以为是道心不稳,迫使自己闭关,繁复诵念清心诀,效果……甚微。
没有人会抗拒一个总是对你嘘寒问暖的人吧?比如君撷仙君,他那么温柔,很好相处,也难怪自己的小徒弟都被吸引了去……
再比如,十几岁的少年总是要和同龄人一起嬉笑玩闹的,哪有人愿意跟他这个两百多岁的怪物日日共处?况且,他总是板着三句话离不开课业修行。
没有人会喜欢白若一,他们只是畏惧并且艳羡辰巳仙尊的能力罢了。
所以当苏夜突然出现时,白若一确实也惊了一瞬,少年就站在身后,淡淡说话,白若一其实没听清什么,依稀就记住了“绾发”二字,于是下意识地轻轻点头。
下一瞬,指尖轻触头皮,白若一轻颤了一下,浑身僵硬,偏偏身后的少年没有意识到,依旧非常认真地用手指梳弄着白若一的长发,指腹轻贴头皮,又一下下带过,蜻蜓点水一般,引地心头瘙痒,又不会再给更多。
不晓得过了多久,白若一身后传来声音:“师尊,发扣给我。”
声音近在咫尺,贴着头皮,摩挲过耳际,耳尖瞬间腾起了一层薄红,幸而,他浅浅低首去怀中寻物,发丝垂下,便挡住了耳尖的异样红晕。
白若一将玉扣递到苏夜手中,依旧是晶莹玉润,甚至因为被白若一时时刻刻贴身放着,被灵力滋润的更好看了些。
“……师尊一直放在身边带着呢?”苏夜也感到有些诧异,只是一个小玩意儿而已。
刚从怀中掏出的玉扣还带着白若一的气息和体温,他被苏夜的话激地略微薄怒,恍惚间感觉似乎被调戏了一般,忍无可忍,他哼唧出声:“绾发这么麻烦,我平时不绾发也没什么发扣,就这一枚,随身带着是怕以防万一要用。”
听着一席话,苏夜险些笑出了声,他完全可以反驳白若一,就用一句“随身带着可以放进白纻的储物空间中,何须时刻揣在怀里?”但苏夜没说出口,师尊是那么要强的一个人,跌了他的面子,定会惹他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