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霜呜呜呜地想说什么。

人总是死于话多和好奇心，尤其是书里的反派。炮灰顾泽根本没有理简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赐简霜死罪。钦此。”

大声读完圣旨，顾泽没有什么感觉，但是她站在身后的姜夜说了句：“可以动手了。”

天子赐死，简霜被这个世界的气运排斥了。

顾泽没有犹豫，手起刀落。什么遗言也没留下的简霜闭上了眼。

姜夜甩出手里的勾魂索，什么也没有勾到。

简霜的尸体渐渐变得透明，顾泽感觉到了什么，只见手里捧着的圣旨颜色也淡了几分，像是马上要消散。

这个世界要提前崩塌了。

不是因为支持世界的力量被抽中。

是因为这里本来就是为干扰穿越者才生成的一个巨大平行世界，现在囚犯死了，牢笼也没必要维持了，自然会烟消云散。

顾泽丢下圣旨，冲出了密室。

这会正是日落西山的时候，热烈的火烧云燃了半个京城的天空，往地面投下金黄又绯红的夕阳光辉。

顾泽先是跑到后院，不在，再跑到颜书玉的院子里，不在，最后在卧房的贵妃榻上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人。

只是此时的颜书玉，身影也变淡了几分，变得不太真切。

顾泽两步上前，一抬手却从颜书玉的身上穿过去了。

二人都愣了。

颜书玉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顾泽，以为是自己一直担心的成真了。是他在寺庙做的一场美梦要醒了。

他又看着已经变了些模样的顾泽，一行泪忽然就滑下来了。

她穿着的不是刚刚进门时，他亲手挑的妃色衣裙，变成了一身大红色袍子，是上辈子她金榜题名时兴高采烈换上的那身。

是上辈子最后一面见到时的模样。

眼睛也变成了从没见过的通红的瞳孔，单看眼睛有些骇人，仿佛是传闻中的鬼的样子。可看着他的眼里充满无措，让他就很心疼，一点也不怕。

颜书玉伸出手，摸了摸顾泽的脸，但碰不到，仿佛已经不再一个世界。

阿泽姐姐的嘴唇一张一合，在说什么他已经听不到了。

他很想问一问，上辈子冒牌货占了你的躯壳后，阿泽姐姐，你是不是就一直是这个模样，有家归不得，有身。体用不去，是不是也经常来看我呢？

一定是了。

这样一想，颜书玉觉得自己上辈子好像也没有那么惨，如果阿泽姐姐有守着他的话，那哪怕想到上辈子的事，他也不害怕了。

阿泽姐姐一直在说什么，他仔细辨别了下。

“等我。”

他重重点头，几滴晶莹泪珠飞出去，化为湮灭的幻影泡沫。

——我一直等你的，我永远认得你。

顾泽眼睁睁看着颜书玉消失不见，这一刻心头的剧痛是无以言表的。

呆滞了一会，她走出房间，府里忽然变得静悄悄，所有的侍从仆役都消失了。

走上街头，熙熙攘攘的人群也不见了，天空在一寸寸皲裂，地面也裂开深深的裂痕。

姜夜来接她，“这个平行世界要溃散了，你随我先到地府回去禀告工作。”

地府的合同是没那么好签的。

总结工作是其次，最主要的是拉壮丁做后勤工作。

历史长河中的其他平行世界纷纷溃散，只留下了关中鸠所在时间点的战场。

顾泽被抓壮丁来时，地府已经在善后，来狙人的穿越者已经被送上了天。

待清醒过来的关中鸠和生死判官收拾完烂摊子以后，历史长河里被搅动的风云都骤停了下来，一切重归原位，可以继续开始。

“顾泽，付出三世善人气运，击溃穿越者一人，奖励……”

善后的巡大人停下了话音，低头看了看生死薄，“你想要什么？”

顾泽本想说，能不能奖励我继续投胎转世，别让我留在地府当预备役。

“如果没想好，那我送你看一段过往吧。”

巡抬了抬手中的判官笔，顾泽眼前忽然一片漆黑，周身冰冷，鼻尖问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她不受控制地摇摇晃晃爬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是在一片残肢断臂的骇人尸堆中，入目皆是战死的士兵，还有昏暗月光下断了的旗帜。

她的行为仿佛不受自己控制，一个踉跄，又跌倒在了满是污血的地面。

“阿姐！阿姐！”有一声声泣血的呼喊在峡谷里回荡。

她微弱地朝声源处呼救，没力气再站起来，就爬过去。

得救了。

看到和颜书玉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子时，属于这个身体的记忆一段段地浮现在了顾泽的脑海里。

待从那漫长又短暂的一生里回过神来时，顾泽重新立在烛火通明的恢弘阎罗殿中，眼角泣下一行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