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炮灰太难救(102)
就算洛川拿着那只手表有话说,可班级里所有同学、老师都能证明:那只表早就被洛川弄丢了,和他夏舜柯没什么关系。
到时候只要沈顺按照计划顺利逃了,谁也找不到他头上。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们几乎完美的计划被突然冒出来的黄姚渝打乱了。
她死了。
不管她的死因是什么,警-察终究是查到了他头上,甚至还有些奇怪为什么黄姚渝的通话记录里有那么多条打给他的通话记录。
他手里还有一张黄姚渝的银行卡。
他要了她那么多钱,哪怕警-察不去查,黄家的人也会不去查吗?
他脑中是一片纷乱,各种各样、纷纷扰扰的预想让他头痛。
到时候他要和黄家人怎么说呢?
说他和黄姚渝是非常好非常好的朋友?好到她甘愿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给他?
或者说他是被黄姚渝资助的?对,他们还有一纸合同……可不管夏舜柯怎么看,都只能在这些蹩脚的理由和空洞的借口中看出哄骗的意味。
他们会不会以为他是仗着有一张好容貌,才哄着自己的女儿黄姚渝交出自己的银行卡?
他们会不会以为他就是一个心怀不轨的人?
夏舜柯颇为痛苦地揉了揉额角,放下手的一瞬间,他不知不觉中触碰到口袋中的硬物,衣服布料随着他的动作抖动着,里面的钥匙也发出“哗啦”一声。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瞪大的眼睛,从口袋里拿出那一串钥匙。
说是一串,也只有两把钥匙而已。
一把是他现在租住的房子,另一把,是黄姚渝给他的。
给他这把钥匙的时候,她笑得一脸认真:
“你放心,我说的话都算数的,我的家就是你的家!”
“这一把是这个房子的钥匙,哪怕你搬出去了,也随时都能回来!”
他猛地攥紧那把钥匙,力气大得仿佛要把它攥紧血肉里。
谢谢你啊,黄姚渝。
你的善意总是那么炽热,说是倾尽所有都不为过。
我夏舜柯何德何能,让你为我做这么多呢?
- - -
第二天,太阳超常升起,高考超常开始。
入考场的铃声响了,夏舜柯裹挟在考生的人潮中走进考场教室,坐到属于他的位置上。
开考铃响了,他旋开水笔,低下头认真地做了起来。
第二天是这样。
第三天、第四天也是这样。
等最后一天,考完最后一门放下笔,他忽然有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好像那场他精心策划一场绑架已经是十几年前发生的事一样。
好像母亲生病的那段不堪的、困苦的、煎熬的困境已经被什么东西打破了,和洛川在学校里纷纷扰扰的纠纷也变成记忆洪流里的一滴水,不值得追忆。
他前面十八年绑在身上的束缚都在踏出考场的那一瞬间消散。
他想,她说的好像没错。
不管之前发生过什么,经历过什么,他终究也是会有一个美好的未来的。
他站在考场外的走廊里眺望远方,身后突然传来两个女生的交谈声。
“唉!我告诉你啊!我们考场有个考生整整三天一门都没来考!”
“是不是保送了?”
“可能吧,我听老师叫他的名字,那个人叫、叫、叫黄尧虞!名字可好玩了!”
“是黄尧禹舜夏商周的意思吗?一听就知道他是个历史很好的男生!”
“历史再好,不也和我们一样选物化了吗?哈哈哈!”
两个女生笑着、闹着,蹦蹦跳跳地从夏舜柯身后跑了过去。
身上那道松了一瞬的束缚猛地重回到了他的身上,甚至比之前还要沉、还要重!
夏舜柯狠狠地咬住下唇,挺拔的脊背慢慢慢慢沉了下去。
他从来都没这样感受名为“愧疚”和“后悔”的情绪,这股情绪他强压了几天,却在这一刻终于冲出阀门,来得汹涌,都要把他整个人压垮了!
他感觉胃里一阵翻涌,口唇间全是一股子血腥味。
他眼眶一点点红了。
他想,黄姚渝对于他,算什么呢?
算一个给了他钱的资助人?
算一个能让他说出少年噩梦的交心朋友?
或者说,算一个能给他一个庇护所的——好人?
好人还是家人他已经完全分不清了,只能一点一点缩成一团,在人来人往的考场门口大哭出声。
来来往往的考生们和家长们只道他是终于考完了、解放了!喜极而泣。
好像、好像再也不会有这样一个人,会带着一颗满满善意的心靠近他、关心他、可怜他了。
是的,这个时候,他已经不再去想黄姚渝到底是因为什么那样靠近他,哪怕是他曾经最厌恶的同情和怜悯,他也愿意照单全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