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温彦丰还是一个人在书房等着温知如。
温知如同样也没让芙翠跟进去,他站在书房门前再次整了整自己的衣衫,确认一切都妥帖之后推了门进去,“知如给父亲请安,父亲急着找女儿来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温彦丰那时候正低头看一本奏折,时不时的提笔批注上几句,压根没有理睬温知如。
他右手边放着十几本已经处理完的奏章,左手边还压着四五本,应该是还未处理的。
温知如也不再多话,静静的走过去为他研墨。
这墨是上好的松烟墨,墨质细腻,墨色乌黑醇厚,制作的工匠不知在里头添加了什么,遇水融开后,竟有一种绵长清幽的淡香,不似点燃的香料那般气味深远,若不是凑近了根本就闻不到,可蘸墨挥毫之人又偏偏能闻得真切。
这味道温知如是熟悉的,前世在王府小院中,孤寂清冷,有时候他就会寻出从前锦翌珲在世所做的书画拿来临摹,打发辰光。
原以为这气味是书房内燃放的香料留下的,到今日他才知道,原来是这墨……
就这样一直等到左手边的最后一本奏折被合上,温彦丰这才抬头看了眼温知如,“温大少爷今日出府玩的可还愉悦?”
“……”温知如无语望天。
这位首辅大人的消息也太灵通了点吧?
虽然他也料到今日在【如凤饮】门前与锦翌轩的一番争执终会传开,就算有温知旭这个正牌大少爷替他背黑锅也总会有被父亲识破的那一日。
只是……这也来的太快了吧!
他突然开始明白,为何那个年轻的皇帝非要杀了温彦丰夺、权。
果然,有这样一个事事洞若观火的首辅大臣在身边,谁又能够安心呢!
罢了,反正都被揭穿了,也不用继续装了。
温知如讨好的笑着,“父亲大人料事如神,女儿佩服。女儿只是……在府里呆着有些无聊,就出去散散心而已。”
温彦丰冷哼,“你以为说这些虚词,就能蒙混过关?”
“那个……遇到锦二公子只是一个意外!意外!”
“温少爷这个意外,动静倒是真不小。为父竟不知我温府已经穷困潦倒到需要大少爷亲自变卖家产来勉强度日了。”
“呃……”温知如吃了一惊,半张开的嘴都忘了闭合,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
还以为他是为了自己和锦翌轩大庭广众下的争执而生气,可是他连自己卖了娘首饰的事都知道了?这……怎么可能?
温知如定了定神,用眼角的余光四下扫视了温彦丰的书房。
竟然,在温彦丰身后书架上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隐隐看到了一个象牙色的画轴。
……
不,不,不,告诉他,这一定是他自己想多了。
他爹是内阁首辅,连皇帝都得忌惮三分的权臣,凤容却只不过是个有点恃才傲物的酒楼掌柜,他两怎么可能会有交集。
就算是有了交集,又怎么会关系好到,上午才从自己这儿买走,下午就送到了温彦丰的手上。
别说凤容知道这是他娘的遗物,他娘亲生前并不十分喜欢书画这是府里人都知道的,但看那几箱陪嫁的字画几乎没有开过箱就可想而知了,又何况一个久在深闺的世家千金,内阁首辅的原配夫人,更不用提都过世了十多年,若是能与这样一个出身平寒的男子有这般深厚的渊源,那她娘一辈子的清誉可都毁了。他爹都不会放过他,那凤容又怎么敢送这样的东西上门来。
温彦丰看着温知如久久不回,竟也没有继续追究,“罢了,你若是缺钱往后就和为父说,别再出去折腾这些事儿,免得让人落下话柄。”说着,温彦丰竟然又从书桌边的抽屉里拿出一打银票来,“你爹我虽敌不过那些皇族亲王家大业大,但养活自己的儿女衣食无忧总不是问题,拿去吧!”
“这……”温知如接过手,虽不敢当面细数,可是那面值千两的银票捏在手里的厚度怎么说也有十几张不止,这大手笔……
感情是因祸得福啊!
“谢谢爹!”温知如赶忙揣到怀里,上前给温彦丰又是斟茶又是捶背。
“老爷,您这几日处理朝政劳累,妾身特地熬了参汤来与您补身。”
正是这“父慈子孝”的美好时刻,门外却偏偏有人要来打扰。
看来钱氏的病是真的全好了,这都开始想法儿重新挽回劣势了。
温彦丰清了清嗓子,“进来吧!”
温知如撇撇嘴,收了手到一旁站好。
屋门推开,钱氏摇曳身姿的走进门,身后是替她端着参汤的新晋的大丫鬟月凌。
她看了温知如一眼,眼底是难掩的厌恶,不过还是摆出一副端庄典雅的笑容:“知如也在呢?这倒是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