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自己几乎病重不治,又提起自己想念父亲的心意,老夫人心里也软了下来,到底她的心终究还是向着温氏的子女。
她不是大户人家出生,可历经三代也掌管了温府多年,后院的那些腌臜肮脏的勾当又岂会不懂。她口口声声说钱氏待自己与亲生女儿无二,可就凭她的穿戴首饰也看得出来,但温知如从未抱怨过,小小年纪就能有这般隐忍的气度,也是值得夸奖的。
温知如看到老夫人看自己的眼神已经变得柔软,并未再刁难他,却不敢有半点松懈,没有知会当家主母私自买丫鬟的事情,怎么解释也都是他的不对,总觉得今天这顿罚他是免不了的。
还没等温知如继续辩解,门外有小丫鬟匆匆挑了帘子进来,在老夫人的管事嬷嬷冯嬷嬷身边耳语几句,冯嬷嬷就回到,“太夫人,老爷到了。”
说这话的同时,温彦丰已经跨进了屋门。
“祖母,听说您今日动了大怒,是孙儿管教府内无方,还请祖母以身体为重,切勿动气。”温彦丰向老夫人行礼的时候顺带扫了一眼满地的狼籍,也看到了在温知如衣角间隐隐渗出的血迹,眉间微蹙。
老夫人看着自己孙儿额上因为匆忙赶路而密布的汗珠,哪还顾得上生气,忙不迭的吩咐丫鬟给他端茶扇凉。
“不过是一些后宅内的家长里短,原就不打紧,只是天气热,我一时不慎摔了个茶碗,倒是连累里急着从宫里赶回来。”
温家打从太老爷那儿起就是子息单薄的,到了温彦丰这一代虽说也曾有几位兄弟,可都在幼年时因为京城的一场瘟疫给带走了,就剩了温彦丰一根独苗,老夫人可是疼到心坎里的,从小连句重话都不敢说,又怎么舍得让他亲自来给自己赔礼道歉。
要说起来温彦丰确实是很少这么早下朝回府的,尤其是在他许了薛探花一个从七品都事的官职之后,小皇帝最近越发的不安分,听说正谋划着要动兵部的主意,今日本该是他入阁议政的日子,他本想先和那些阁老门处理完奏章再亲自去敲打敲打小皇帝,这会儿却因为身边影卫一句“老夫人要为难三小姐”的话,站在了这里。
“祖母说哪儿的话,您年事已高,孙儿该是时常在您跟前尽孝的。知如从小便失了亲娘,也是我疏于管教才会造成她这没规没矩的性子,所以想着给她院里添几个伺候的人也好时时提点她作为一个闺阁小姐的礼数,原想着就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却是一时忘了分寸让夫人为难了,祖母要责怪就责怪孙儿便是。”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责怪的,知如这孩子身世可怜,你心疼她,祖母也是知道的,今儿这事就算过去了。如儿大病初愈,我瞧着这身子是越发清减了,回头让人多那些补品过去,好好养养。”
“祖母,孙儿还有一事要说。知如也十四了,从前如昕留下的嫁妆,不如就交由知如打理,也好让她历练历练。”
老夫人想了想,觉得也是个理,便点了头。
“去年知娴出嫁,便在嫁妆里拿了两个宅子和几间铺子做陪嫁,剩下的田地还有些铺子这些年虽都是孙媳妇在打理,不过地契都在我这儿收着,那些古董头饰的都还在原来的库房里,一会儿让冯嬷嬷取了钥匙一并给她送去。”
沈家家大业大,加之沈如昕是嫡女又是原配,嫁妆不知道比作为妾氏入府的钱氏好多少倍,去年她操办知娴的陪嫁时就眼红的不行,这些年她管理沈氏留下的产业虽然也有贪墨,可终究还是不敢太过,想着怎么在温老爷和老夫人这儿博得个贤名,让这些东西都落入自己的口袋,可这下……
钱氏几乎就要沉不住气,可转脸就看到温彦丰用警告的眼神看着自己,终于是张了张口没说出半个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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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风波总算是有惊无险,钱氏眼看着自己的如意算盘就这么泡汤了,还白白损失了沈氏的那么些陪嫁,心里恨得不行,手中的那方绣帕都几乎要被扯烂了,可面上却又不敢显露半分,跟着温彦丰身后出了屋子。
门外本还有其他要来请安的姨娘与姑娘们,闹了这么一场老夫人自是没什么精神,打发人让他们都散了。
温知如是最后从屋里出去的,跪的太久腿都麻了,再加上膝盖有伤,还是让丫鬟扶着他站了许久才缓过劲来。
“小姐,流了这么些血,要不要找个大夫进府看看?”回去的路上,芙翠看着知如裙角已经干涸的血渍,担忧的不行。
“只是些皮外伤,还好有衣料隔着,上回还有剩的伤药,回去清洗一下上了药就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