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琢这才双手接过木盒:“谢殿下和世子体恤。”
文远侯世子靠回椅背:“谢侍读心里清楚该怎么做,以后,自有你的好处。走吧。”
等到了千秋馆,谢琢直接将木盒放到了宋大夫面前。
“什么东西,还用木盒子装起来?”宋大夫一边问一边打开盒盖,看清里面放的东西,皱眉:“水头这么好的翡翠,公子,我可要跟你说清楚,你别以为你先用这个扳指贿赂我,我一会儿搭完脉就不会骂你,我该骂还是会骂的,贿赂没用!”
谢琢无奈:“您哪次骂我,我不是仔细听您骂完的?”
宋大夫把木盒盖上,瞪眼:“听有什么用?左耳进,右耳出,一个字不留!”
谢琢不急不缓地岔开话:“翡翠扳指是大皇子让文远侯世子转交给我的。”
“大皇子?”宋大夫将木盒颠来倒去看了一遍:“怎么找不到宫廷御制的印戳?”
“私下里的交易,怎会留下把柄。”谢琢顺手拿起砚台旁的墨锭,慢慢磨起墨来,“这翡翠水头极好,值不少钱。已经入秋,衡楼不是马上要准备送往凌北的草药了吗,把这翡翠换成银钱,都买做草药,一起送到凌北吧。”
“行,这事我来做。”宋大夫听谢琢提起凌北,不免叹气,“听说,凌北陆家想让衡楼帮忙筹措第三批军粮,这在往年可是没有的。”
谢琢身姿如竹,墨发垂至腰际,鼻尖蕴着墨的香气:“不难想。陛下忌惮凌北陆家,担心他们拥兵自重,每每拨粮草,都只少不多。不怕前线将士吃不饱,只怕粮草一旦有富余,陆家就会蓄养私兵。”
再加上中间层层盘剥,真正运到凌北边境的军粮,常常不过总数的十之七八。
而缺的这一部分,再向洛京要粮是不可能的,只能靠凌北开垦军田,以及陆家自掏腰包。
从咸宁十六年开始,衡楼便从江南一带筹措粮食,再运往凌北,低价卖给陆家。回程前,又从凌北低价收购皮毛和珍稀药材,高价卖到江南。合作至今,倒也不曾有过大的亏损。
“但这粮草一年比一年少,总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宋大夫感慨两句,忽然发现谢琢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磨了半砚台的墨出来,赶紧让他把手伸过来搭脉。
不到半炷香,宋大夫撤开手:“公子,这几日,你可有认真吃饭,认真睡觉?”在谢琢开口前,他眉毛一横,“你要是敢说你认真了,我这就掀了千秋馆的招牌,这辈子再不搭脉!”
谢琢正想说什么,耳朵突然捕捉到熟悉的脚步声,他转过头,就和大步走进来的陆骁撞上了视线。
谢琢像是找到了证人,朝宋大夫道:“陆小侯爷可以替我作证,这几日的朝食,我都跟他一起用的。”
宋大夫不由看向陆骁——几日的朝食……都是一起用的?
他看着谢琢长大,怎么会不清楚自家公子防备心有多重,与旁人间的界线又划得有多清楚?
陆骁不知道什么情况,见宋大夫看过来,立刻帮腔道:“确实,谢侍读每日早上都会吃一碗面,有时还会喝两口汤。”
虽然谢琢那碗面,基本只有陆骁这碗一半的量,但——陆骁摸了摸鼻子,我说“一碗面”,应该不存在欺骗大夫吧?
见宋大夫要起身,陆骁又连忙道:“您继续为谢侍读看诊,不必理会我。”
宋大夫便坐着朝陆骁拱拱手,又发愁地看着谢琢,还是忍不住嘱咐:“公子,除了朝食,另两顿也是要好好吃的,即便胃口不好,吃不下,也要尽可能地多吃一点。同样,就算晚上常常惊梦,也要尽量多睡觉。你知道,你的身体经不起你这般的消耗。”
陆骁在旁边听着,不由将视线落到了谢琢身上。
“还有,明明天气渐冷,就算嫌麻烦不拿手炉,也该把厚披风系上,以免受寒生病。”宋大夫完全不顾及谢琢的颜面,故意当着陆骁的面道,“既然知道自己怕苦,讨厌喝药,那就更该顾及自己的身体。”
谢琢没想到他会提起这件事,瞥了眼听得认真的陆骁:“宋大夫——”
宋大夫没搭理谢琢,提笔给他写好药方,照例唤药童进来,按着方子去抓药。又看向陆骁:“小侯爷可是来看病?哪里不舒服?”
陆骁从小身体就很好,连风寒都很少,他只是路过千秋馆,在门口看见谢琢的护卫坐在马车上等着,就脚下一转,进来看看。
但见谢琢望向他,似乎有些关切,想了想,陆骁随便说了句:“我最近夜里睡不太好,总觉得燥热。”
宋大夫把了把脉,在场的没有外人,便很快给出诊断:“没什么大碍,小侯爷这是血气方刚,肾气太过充盈。没关系,等以后成婚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