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来,跟我走吧。”
纪宁坐在围着透明白纱的步辇中,抬起一只手,对着男孩轻轻招了招。
的确,他要让秦如望爱上他,就必须要与对方有所交际,但他这么做也不全是出于这个目的,他实在是不忍心留下这么年幼的孩子独自承受丧母之痛,孤苦无依地活在这深宫大院里。
侍奉神子的宫人都知道神子开口意味着什么,内心羡妒交加,纷纷出声要男孩叩谢神子的恩赐,男孩也的确再次拜谢纪宁,但他的回应不是登上步辇,而是委婉地拒绝。
“对不起,神子大人,但是我不能跟您离开,要等我母亲回来。”
听到他的回答,宫人们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像是看到了一个疯子,他们还从未见过有人敢拒绝神子,哪怕是陛下,也不会轻易拒绝神子的提议。
“……”纪宁闭了闭眼睛,再开口时嗓音略显沙哑,“那我陪你一起等,过来坐吧。”
他们坐在一起,无言地等待着,等着一个再也不会回来的人,直到天色渐黑,宫人催促纪宁该回去服用药膳和药浴,否则会有晕倒的危险,纪宁才又一次问。
“要不要和我走?”
秦如望只是摇头。
“我明日再来寻你。”
纪宁耐心地说着,将男孩放到步辇下,回到了属于他和神女的宫殿。
一连三日,神子每日都会去找一个男孩,这消息在宫中不胫而走,甚至惊动了国君,最后他们得知,这个神子青睐有加的男孩竟然就是那个最不受宠的皇子。
“不知我那孩儿有何奇异之处,竟劳烦神子屡屡前去寻他?”
国君在神使面前一贯谦逊,以“我”自称,而面对他的询问,纪宁只是淡然笑了笑,回答道:“那孩子与我有缘。”
这回答显得虚无缥缈,但放在神子身上,却显得合情合理。
“若是神子喜欢他,”国君思忖片刻,笑道,“就将他送与神子也无妨,让他在你左右侍奉,对他而言也不算辱没。”
“那便谢过陛下。”
得到了国君的允诺,纪宁回到了自己的宫殿,但迎接他的却是神女忧心忡忡的目光。
“那孩子知道了……”
神女愧疚地低下头,又有泪水滴落下来,秦如望则被宫人死死按住,双目通红,仇恨憎恶地看着两个神使,不断拼命挣扎。
他已经知道自己的母亲是因神使而死的了。
……
小小的幼崽趴在秦如望的发顶上,乌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张面具,似乎很是热切,再这么盯下去,少女都怀疑幼崽的目光会不会将面具烧穿出两个小洞。
“好啦,雪团,别看了,我们要回去了。”
少女本想戳戳幼崽的脑袋,却在伸手时被秦如望扫了一眼,那目光冰得她耳朵一抖,悻悻收回自己的手,开口招呼着幼崽。
纪宁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似乎确实出神了许久,抬爪摸摸自己的鼻尖,用软乎乎的声音应道:“好的,云朵姐姐。”
“乖啊乖啊,这次多亏你了,回去姐姐一定让他们给你做顿大餐。”
少女笑逐颜开,先前遇到世族子弟的不快顿时一扫而空,辨认了走出地宫的方向,脚步轻灵地在前面走着,在离开之前,竟又遇上了意外之喜。
“是肖家的炼尸功法图册!”
她拾起少年之前仓皇逃窜时掉落的功法,充满惊喜地连连呼喊。
这地宫中埋葬着无数金银财宝,对她而言毫无用处,然而肖家的炼尸功法可就大不相同了,正好他们收获了秦如望,完全可以用这功法将他炼化得更为厉害。
“让我看看……啊,这个有用,这个也好有用!”
少女绝色的面容露出了与她形象完全不符的窃笑,越看眼睛越亮,到后来甚至开始胡言乱语,感谢起了那几个少年,美滋滋地将图册贴身揣起来,带着秦如望和纪宁离开了地宫。
纪宁也好奇那图册里讲的是什么,他想也许里面有能帮助秦如望恢复灵智的内容,不由得上了心,打算之后要询问少女,哪怕撒娇打滚也在所不惜。
走出地宫,外面是一片深山老林,少女捏碎一个符,不多时她放在天都城的坐骑就赶了过来,寻找自己的主人。
“你驮着他们。”
少女指向秦如望和幼崽,对坐骑说道。她估计凶尸是不会飞的,但她自己会飞,也不一定要乘坐坐骑。
可是感受到秦如望身上的气息,坐骑竟然直接跪了下来,贴服在地上瑟瑟发抖,哀声啼叫,似在求主人放过它的性命。
少女无奈,只得自己坐了上去,以玄气将秦如望托了起来,跟随自己返回到了飞车上。
她领着秦如望和幼崽前去摆放应千秋,刚一被放进飞车里,她就迫不及待地跟应千秋炫耀起来:“千秋,你看,我们带回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