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风玉露(14)
萧砚宁不太好意思,低声谢过他的夸赞。
巳时四刻,刘纲亲自领着萧砚宁去东宫四处转了圈,东宫很大,主要殿宇便有好几座,后边还有偌大的花园、演武场、跑马场与池塘。
刘纲伸手遥指向另一边的宫殿,告诉萧砚宁:“那边是东宫妃嫔的寝殿,以这荷花塘为界,就不是我等能过去的地方了,不过如今殿下尚未大婚,亦无侍妾,倒是不打紧。”
萧砚宁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点了点头。
刘纲看看时候不早,提醒萧砚宁:“走吧,先回去值房那边,今日几位副统领都在,一会儿我将他们叫来,把差事重新分了,也好定下你的职责,放心,你才刚入东宫,不会交给你太多事情,等适应一段时日再说。”
萧砚宁再次道谢。
回到值房已近中午,萧砚宁与刘纲一块吃了午膳,其他副统领还在当值未回,分派差事之议只能暂且搁置,下午萧砚宁便在这值房里跟着刘纲熟悉东宫的军务。
一直到傍晚,各副统领陆续回来,刘纲才开口说起差事分配,太子殿下那头派了人过来,说是要传萧副统领过去问话。
除了刘纲这个统领,其他副统领刚入东宫时谢徽禛并未单独召见过,今日却特地令人来传萧砚宁,委实叫人意外。
不过转念一想,这位是陛下钦点进来的,又是乐平公主的驸马,且传言中先前就已得了殿下亲眼,殿下特地将人叫去,便也不稀奇了。
刘纲叮嘱萧砚宁:“既是殿下召见,你便去吧,到了殿下面前谨慎一些,殿下问什么说什么,不懂的也实话实说,便不会有错。”
萧砚宁多谢他的提点,这才跟着来传话的内侍走了。
谢徽禛的寝殿在东宫中路,萧砚宁先前远远看了眼,如今走近了才觉此处虽不比陛下的宫殿恢弘,却也自有气势。
内侍领着他拾阶而上,言语间对他十分客气:“世子爷您走这边。”
绕过前头的议事殿,萧砚宁随之往后殿走。
后殿殿门大开,殿外有站岗的侍卫,皆面色冷峻、站姿如松,也有候在外头的内侍宫女,各个低着头,一副谨小慎微之态。
那领路的内侍冲萧砚宁示意:“世子爷这边请。”
萧砚宁跨进殿门,垂下眼并不四处张望,内侍提醒他稍待片刻,便又退出去,还带上了殿门。
殿中空无一人,亦无声音,萧砚宁等了良久,微蹙起眉,最后他跪地磕头道:“臣萧砚宁,拜见太子殿下。”
谢徽禛的笑声自晃动的门帘后传来,萧砚宁微微抬眼,便见一身皇太子常服的谢徽禛掀开帘子,自后踏步出来。
“孤叫你来说说话而已,你是孤的妹夫,这里没有外人,不必行此大礼,起来吧。”谢徽禛温声道。
他原本想看看他若是一直不现身,萧砚宁会否一直站这里不动,没想到这小世子这般实诚,竟跪下行了大礼。
果真是个呆子。
萧砚宁谢恩,站直起身。
谢徽禛在殿中慢慢踱步,像饶有兴致地打量面前之人,萧砚宁对着他本人显然比对着另一个身份的他更加拘谨,在乐平公主面前,还能见到这小世子偶有神态放松之时,现下他脸上却只有下臣对储君的敬重和恭顺。
这让谢徽禛略微不快。
面上却不显,他问:“你今日第一日入东宫,可还习惯?”
萧砚宁低声答:“蒙殿下垂爱,刘统领与其他同僚亦对臣颇为照顾,臣没有什么不适应的,一切都好。”
“垂、爱,”谢徽禛意味不明地咀嚼了一遍这两个字,又问他,“听闻你刚来点卯,就被刘纲要求舞了枪,还舞得十分不错?”
这里是东宫,没什么能逃过太子殿下的眼睛,萧砚宁不觉有异,道:“班门弄斧,让刘统领与其他人看笑话了。”
谢徽禛不赞同道:“你也不必太过自谦,你是父皇钦点来孤这东宫当差的,必是父皇知晓你的本事,既然一套枪法就能让刘纲对你刮目相看,想必有出彩之处,孤也好奇得很,不如你再舞一遍,也给孤看看吧。”
谢徽禛这么说了,萧砚宁只能应下,谢徽禛笑了笑:“不过孤这里没有枪,你舞套剑法吧,就在这里舞。”
谢徽禛说罢,抽出挂在壁上的剑,递给萧砚宁,萧砚宁双手接下,再次行礼之后往后退开身。
谢徽禛靠坐进软榻中,歪倚着身子笑吟吟地看他。
萧砚宁一个跃身,刺出了第一剑。
他气质温和,剑锋流转间划出的招式却格外凌厉逼人,剑尖所指之处,威压弥漫,但不藏杀机。
正气凛然,如同他这个人。
谢徽禛嘴角笑意加深,萧砚宁在抬眼间对上他目光,心下莫名一凛,最后一招,剑却划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