俘虏(60)
江棠舟猛地抬起头:“头发?”
难得见到江棠舟有如此大情绪起伏的时刻,殷问峥的视线又落到那撮从信封里掉出来的头发上,挑了挑眉,道:“对,头发。一撮黑色的头发,用绳缠着。”
江棠舟神色逐渐冷下去:“那绳可是黑色与红色交缠做了四股?”
殷问峥捡起那撮头发在手中端详一阵,点头道:“是。”
江棠舟猛地抽了回了手,攥紧成拳,脸色冷下去。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殷问峥抬高了那撮头发前前后后认认真真的看,也没看出和普通人的头发有什么区别,“这是谁的头发?”
江棠舟垂着眼:“我弟。”
“弟?”殷问峥更是好奇,“哪种弟弟?一母同胞的?你母妃不是只生了你一个,哪来的什么胞弟?”
江棠舟从殷问峥手里接过那撮头发,摩挲那股黑红交缠的绳索,听到烛火噼里啪啦的炸了一下,才道:“你上次说,我帮你,就当做你让我做的第一件事,还作数吗?”
殷问峥想起来:“你说我们交易时,你答应我要帮我做的三件事?”
“嗯。”江棠舟颔首道,“你说我帮你,就算做是第一件。”
殷问峥眼里浮出一丝笑意来:“当然作数,不过你打算怎么帮我?”
“你把信拆开。”
“你确定?”殷问峥眉梢微挑,盯着桌面上的那封信——那明显是从恒国寄过来的机密信件,江棠舟却愿意让他来拆,这是否代表他已经对他有了最基本的信任?
“确定。”江棠舟笃定的点了点头,“拆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
殷问峥将薄薄的一张信纸自信封中取来,折叠的信纸被他摊开来平坦的放在案几上:“拆开了,然后呢?”
江棠舟有些无奈:“我看不了,太子爷可否代劳念一念?”
“这是自然。”殷问峥笑道,“举手之劳,无需客气。”
“拿到勤国的兵防图,否则以命代之。”殷问峥“啧”了一声,道,“以命代之?指的是谁的命?这撮头发的主人么?”
江棠舟没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继续道:“现在你知道了,最开始我来恒国,就带着勤国太后的这个指令。”
“那你拿到了吗?”殷问峥问他。
“你觉得呢?”江棠舟反问道,“若是我拿到了,可还会在此处坐着?”
殷问峥摸着自己的下巴,眉眼弯弯:“你根本就没想过要去拿。”
“确实。”江棠舟淡淡道,“两国纷争,我从未想过参与其中,只想安稳度过余生……”
殷问峥微皱了皱眉头,脸上的笑容淡下去:“那你给我看这封信是为何?”
江棠舟:“我记得你曾告诉我,四皇子之所以是你的劲敌,是因为他守卫了恒国几年太平,甚至此次将勤国逼得节节败退。”
殷问峥点头。
“可也正因如此,凌俞帝定然会对他起戒心,故此,若是此时,两国开战……”江棠舟垂下眼,挡住变幻的神色,“他此刻本就不在边关,要是打起来,凌俞帝更不可能让他去边关,所以此时你若是主动请缨,便得了一个去边关立军功的机会。”
“凌俞帝也乐见其成,看到你们相互制衡,他坐收渔翁之利。”
“岂不知……”殷问峥眼中的光亮愈发明显,定定的看着烛光之下的江棠舟,像是捡到了什么宝。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两人异口同声道。
“阿棠,你果然是孤的知音!”殷问峥肆然一笑,手重重的拍了拍江棠舟的肩膀,才继续说道,“我会交给你一个假的兵防图,你寻人送回勤国,拿到兵防图的勤国定然会派兵出征,到时候,我再想法子将凌应翀牵制住,让他想去边关,也没法子去!”
“可你要有真正的将相之才,真正能够带兵征战。”与殷问峥相比,江棠舟格外的冷静,“你有吗?”
殷问峥笑着反问:“你觉得我有吗?”
江棠舟定定的看着眼前这一团模糊的影子——他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子,但想必,应该差不到哪里去。
来太子府的这些日子,他时常听到那些婢女讨论太子爷长相俊美无涛,是京都数一数二的美男子,女子看上一眼都会心动不已。
他从未将所谓的外貌放在心上,因为这东西,看得着摸不着,也吃不了,有与没有,没有太大的区别。
所以在他的记忆里,殷问峥的脸一直都是模糊的。
可是此刻,他却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能够看到对方眼中满是光芒,怀揣天下,挥斥方遒,全然激昂的模样。
最后江棠舟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定了定思绪,淡淡道:“你替我安排一个信得过的人,我会把假的兵防图送去勤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