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毒表妹后来成了国师(25)
福春堂边的小阁楼是府中用来堆置闲物的,寻常不会有人过来,也不怕碍着什么。
珍珠将宁莞领到二楼,嘱咐两句就赶忙回宋玉娘身边伺候去了。
里间褚色软帐颜色暗沉沉的,蒙了层厚厚的灰,宁莞皱眉,勉强找了个干净地方放下药箱,自己则是立在窗边透气。
因为离得近,福春堂里传来的欢声笑语隐隐入耳,还有人一声一声地唤着“长公主”。
今日魏老夫人的寿辰,夷安长公主果然在府里,倒是她的好时机。
宁莞一边等宋姨娘,一边想事情。
北侧小湖清波荡漾,石砌拱桥边压满枝头的紫丁香花色繁丽,纷纭芬芳。
一行人穿过拱桥,正往福春堂走。
当首的是魏二爷,今日是喜庆日子,他特穿了一身紫色襕衫,满脸堆笑伸着手与人引路。
走在他旁边的是一位老者,白发苍苍却精神矍铄,挺直的脊背如经霜的红枫不屈不折,皮皱干枯的手时不时抚着下颌长须,面上云淡风轻的,脚下步子却是落得飞快。
魏二爷拉住他,“外祖父,您慢点儿走,不着急,小心摔着!”
师老爷子摆摆手,仍是大步往前。
魏二爷落后几步,止不住慨叹,这老爷子啊都八十好几的高龄了,精神头儿还是这么好,真是要得道成仙了!
诸人转过假山,师老爷子陡然停在小阁楼外的矮墙边。
师老爷子微仰着头,入目的阁楼小窗里恍惚是一个远在记忆深处的影子。
他年纪大了,眼神不比年轻时候好,下意识以为自己瞧错了,不禁伸手使劲儿揉了揉日益浑浊的眼睛。
窗边的人似正远眺着天边青翠如滴的春山,腕间月白的袖子悬落一截在外面,灌了些风,轻飘飘的晃来晃去。
精致秀雅的眉眼,恬淡平静的脸色,这般模样……他太清楚不过了。
“师……姐?!!”
师正不可置信地低呼出声,心中掀起的惊涛骇浪激得他喉头发涩,连眼角边的皱纹都不觉撑得平展了。
他自小无父无母,幼时被师父从郊外的草堆子里捡回来收在门下。
师父总是很忙,宫里宫外的常不得空。
他算是师姐带大的,说是师姐,于他而言其实更像是母亲。
从小的穿衣洗脸,吃饭梳头,渐长后的习字读书,医术针法,这些都是师姐手把手教他的。
师姐总是穿着素色的长裙,挽着简单秀丽的发髻,髻边别几朵儿新鲜的时令花样,清丽婉约的模样,又带着几分清冽气儿,比之雨前芳兰芷,春后素白茶。
便是街头巷尾的皮孩子看见她,也禁不住停下两只捣乱的手,乖乖站在墙角,瞪着乌溜溜的眼珠子。
师姐喜欢看书,稍有闲暇时就坐在医馆的柜台前,单手支颐,翻书的间隙闲闲抬眼,半阖眸子望着晨时干净冷清午间繁华热闹的长街。
师姐最不喜欢做饭,一进厨房便是一场大灾难。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师姐熬出来的粥和做出来的饼入口时的味道,焦糊焦糊的直冲脑子,比药汁子还叫人难受,哪怕时隔多年他依旧心有余悸。
那样的日子简单又温馨,却不曾突然有一天,师姐彻底消失不见了。
除了他没有人记得有过这么一个人,就连师父也忘了自己曾经有过一个惊才绝艳的大徒弟……
只有他守着幼年的记忆。
如果不是后来遇见同样留有印象的明衷皇帝,他险些以为自己真的只是做了一场虚无缥缈的梦。
师正怔怔地出神,眼眶发红,整个人像是被定在了原地,久久动弹不得。
是师姐没错,就像那些年一样,岁月从不会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他不会认错的!
老爷子突然情绪激动,两眼含泪,魏二爷觉得奇怪:“外祖父?您瞧什么呢?”
他循着视线看去,只在阁楼小窗边看见道一晃而过的月白色影子。
魏二爷左瞧瞧右瞧瞧,一时摸不着头脑。
……
不过才一炷香的时间,珍珠又回到了阁楼里,连奔带跑扶着栏杆上到二楼,也顾不得抹了满手的灰尘,催促着宁莞快些跟她走。
宁莞提起药箱,却是不动,“姑娘好歹说清楚是要去哪儿。”
珍珠凑到宁莞耳边,语速飞快,“福春堂出事儿了,本来话说得正热闹,老夫人却不知怎么的晕倒了,郑嬷嬷说像是旧疾复发。”
“今日不巧,府中李大夫告假回家吃孙女儿的满月酒去了,长公主打发了人去外头另请大夫来,只是隔得远,一时半会儿的也不成,姨娘就想着让宁大夫您过去一趟。”
珍珠接过药箱,压低声音,又说道:“这是您的机遇,也是姨娘的好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