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一万个夜晚中的水上灯与梦(134)
修文练得大汗淋淋,进屋咕咚咚大饮了一通水,端着杯子走到我面前,“你渴了么?”
“有一点。”
他端着杯子凑在我唇边,在饮一只小鸟儿似的,我夺过茶杯喝了一半塞还给他,他喝完另半杯,拿袖子抹嘴,一本正经地拍我的脑袋,“嗯,好好练。”
我懒洋洋地将他悬在腰间的剑抽出,往他脖子一横,他往后一跳,大叫,“兄弟!咱们情谊深厚,何必动兵器!”
我手腕一转,将剑柄递还给他,“休息完了就去吧。”
他却不立即走,瞧了眼厌武,请求道:“哥,你来看我有无进步。”
“你才练了多久?”
“请你一观。”修文坚持道,“说不定在你意料之外呢。”
厌武高深莫测地盯着他,好像他突然冒出了一个新的头,并且那新头还说话了。他们僵持了一会儿,厌武终于赏脸,我练习累了,也跟着去看。
76、双生 14
纵然我不是练武之人也能看出修文练得很不错。
他使的是剑,比起刀的厚重,胜在轻灵,他是确然轻灵的,闪转腾挪之间像一只轻巧的白鸽,剑在他手上飘忽地来去,却能激发出破空的呼啸声。
我和厌武在一旁看着看着,不禁轻声问:“这是他新学的剑招么?怎么练得这样好。”
“他练武不是一天两天。小时候底子打下来了,触类旁通,总要比旁人快些。”
“比之你如何?”
厌武口角旁却浮出一抹冷笑。“倘连他也不如,你们如今就见不到活的我了。”
我不认为修文有他说的愚笨。
厌武不愿夸赞修文的任一优点,不知是在他看来修文果真一点好处也无;还是就算他心知肚明,也不承认丝毫。他在各方面打击压抑修文的自尊。这做法很有效,不管修文表面如何开朗活泼,内心里已把自己看作身无长物之人,下意识地忽略自身的优点,按照厌武挑剔的标准要求自己了。
正说话间,修文剑锋下扫再回转,直递到我面前。我一怔,定睛看去,只见他剑尖上侧歪一朵花。修文面对着厌武,带有几分炫耀道:“还不错,对么?”
我摘下那花,才留意到旁边一棵树下生着一株菟葵。它唯独开出的一朵被送在我眼前。
修文当厌武的沉默是默认,说身体吃不消,要求进一步减少练习量。
“要是想死,尽可以试试。”
“死”的暗示出现数次。厌武警告如今已明晃晃的悬在头顶,修文状似浑然不知,他愁眉苦脸,又问能不能隔一天稍作休息,少练一个时辰。
厌武没说不行,修文便认为那是答应。
今日的事,对厌武无疑是挑衅,是修文在试探他的权威,他分明生气,结果却让步,我认为他的让步反而是惩罚。修文疏于练习,未来倘无法应对袭来的危险,那是他自作自受。
不好讲厌武究竟是否重视修文,有时他能叫他置身危险的处境,有时又会对其加以照拂,爱憎的相互转换不仅发生在他们两个人之间,也发生在各自一个人的心里,仿佛香薰蜡烛摇动的烛焰,一时腾高,一时又微薄到近乎熄灭,而我在一旁嗅着蜡烛燃烧时油脂的香气,烛火摇晃间暗香愈盛,近乎心旷神怡。
修文拿指头朝我一指,得寸进尺:“哥,今后由我教他武功如何?”
“假如你有东西可教。”厌武淡淡地说,没显出生气,我却知道他确然是恼怒的。我不介意在往上加一把火。
“我看,你可以指点我使剑,假如你愿意的话。”我说。
“可以么?”我们两双眼睛一齐望向厌武,他略略一点头,并不做声,是个同意的意思。纵使算不得心甘情愿,我们佯装不知地演练,他在旁边站了一阵子,终于回屋去了。
他的身形一旦隐进屋内,修文即刻长长舒息,顽皮地做怪表情,“终于不在这里碍事了。他在我身边,总不得自在。”
我说:“他对我们其实不错的。”
我随口一说,修文随便一听,漫不在乎应着说“是呀,是呀”,双方都不放在心上。
“咱们什么时候能再饮一杯?”他问。
“随时。酒是愈酿愈香醇的,想要风味更佳,其实放到夏天也不打紧。”
修文想了好一阵,下定决心,“就等到夏天吧。”他说,“好东西要留到后面。”
“等到了夏天,”他想象着,启出一坛酒,在水中浸得冰凉,去采些桑葚,一口桑果一口酒,相对仰头赏着清冷的星光。
“当初你在地面躺着,脏得像个泥猴,我没料到你如今会有这样的雅兴。”
他呵呵地笑着,“此一时彼一时嘛。”
“你当初真想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