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一万个夜晚中的水上灯与梦(123)
一世世地轮回活着,好像永远足不沾地,我不想总周转在情节中,连自己的目的都找不到。我在心里祈愿弄清自身的来历,阖眼拜下去,方抬起头就听见熟悉的清亮而狡黠的声音,我一瞧,小五......不,修文正靠墙抱臂对着我笑。“我还说是看错了,没料到竟然真是你呀。”
我一瞧见他,把眉头皱起,心里头有了预兆:我怕是逃脱不开他的。一而再的相遇难用巧合解说,除非这正是命运给我的安排。
“怎的又撞上了?”
“何必说这么伤人感情的话。”他笑嘻嘻地说,“正是我们缘分深、情意重,否则哪里能遇见这么多回?”
“你自己走的,又来说什么情谊呢。”
“既然要走,告别徒增伤感。他日幸运,定会再见。你瞧,这不就应验了?”
“你去哪儿了?”
“报仇。”修文说到这里,走过来扯我衣袖,“走,到我房间说罢。”
据修文说,近日来他就在这间小寺的寮房。寺中有几间小屋给香客们歇脚,香客不多,他交些香火钱就算住上了。他存死意北上报仇,还没动手,对方先一步身亡,他失却目的,还余一点盘缠,干脆就在此打算今后何处何从。
他不知兄长活着,也不知仇人是他杀的,我亦无意提醒。
“你怎知你仇人住哪?”
修文给我倒完水,歪在床上抱着被子,“他衣服上绣的纹路,有名到不是江湖人也听过。找他报仇无异于送死。”
“我武功、胆识都不高,把家中死尸下葬,除了没入土,我跟死人没有两样,每天躺在地上万事不管,饿了不想吃饭,冷了不愿加衣,恨不能立即就死,你来后我才又活得像个人。虽说你嘴巴冷冰冰的,人却不错,我想干脆就跟你走,只要不在那鬼屋再待着。”
修文给我一颗橘子,我把橘子放到桌上,捧着杯子慢慢喝水,他说:“之前不告而别,实在对不住。我想着既然重新活成个人,便不能逃避,非走不可。”
“没有什么。”我说。他怕我耿耿于怀,一再道歉,都没有必要的,我确乎丝毫不在意。
他问我在何处落脚,还要做我旅伴,给我当场回绝,任他死缠烂打,我绝口不提下榻的旅店,同时说近日就会离开,叫他不要来寻我。
临走时,他从外头折下一支蜡梅花送我带回旅店,我当他终于撒手告别,精神一松,收下了他的花枝,却没料到命运的险恶让我已经置身其中,难以脱身了。
我不知道那天修文跟在我身后,一路追随至旅馆,我的住址再瞒不住。打那以后,隔三差五他便来旅馆找我,没有特别的缘由,照他的话说,寺庙离得这样近,跑来很容易。天晴时气候难得,慢慢在小道散步,不自觉就走了来;天气不好时,想来陪我说话解闷儿。
我实在着恼,多次地说不要再跟,他笑称自己是属老鹰的,一旦抓住就不撒手,出于目前一直遵循的道德准则,我尽量避开和他发生冲突、不得不动手杀他的选项,可他这样狗皮膏药的黏糊劲儿,换别的任何手段都挣脱开。往外地去吧,眼下年关近了,人人忙着返乡,交通繁忙;换家旅馆呢,又要重新安置适应,令人疲倦,只好暂且不冷不淡地处着。
自打生病,我很少出门,更少游历,他比我早到,较熟悉地情,自愿为我解说。他原就性格跳脱,解开心结后还要疯些,单一个人说的话就抵过我过去半个月量。
我大都任他在一旁聒噪,捧着汤婆子坐在窗边执卷,悠悠翻过一页。他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托腮看着我笑。我被他看得莫名其妙,检查了衣着并无不妥的地方,就问他笑的缘由。
“你这人,挺叫人安心的。”
我摸了摸脸,没觉得有跟别人不同之处,“你哪里知道我。”
“一相处就全明白的。”
我觉察到不妙的讯号,手一顿,把书本撂下。“因为我现在和你没冲突。假使面前有动人心的财物,说不准为了独吞,我就杀你。”
“你会么?”他笑眼盈盈地问。
“说不准。”
这时候一滴雨飘进窗内,我伸手出去,又有几滴凉凉的雨落在手掌。“趁雨还未大,你回吧。”
修文伸个长长的懒腰,“可我没带伞,不如让他下吧,我等雨停了再走。”
他的理由挺容易驳回。旅馆常年备着油纸伞,以借给出行的宾客,先前我就要过一把备在房中,因近来没下雨被我收在了隐蔽处。我把那伞交给修文,希望他快快地走,谁料这时雨势忽骤,水珠砸在地上溅开水花。修文拿着伞到窗边一看,登时笑起来:“照这样的雨势,你偏要我走,大概我不是冷死半道,就是失足落下山,求你还是教我避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