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太傅大感震惊,愤怒之余他看向秦彦。这些难道都是殿下教的?纵然是鹦鹉学舌,也没道理学得如此唯妙唯肖。
秦彦趁机再劝,“太傅,你一路奔波,且先进屋歇息。”
这下阮太傅没有拒绝,因为他实是太过愤怒太过震惊,他简直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此女在短时日之内能学到这个地步,足见其天资过人。即便是真的鹦鹉学舌,也能称得上记性上佳。
刚才有一瞬间,他好像看到了云氏。那位大昭最为传奇的女子曾以一己之力劝退敌军,立下赫赫战功。后来嫁进国公府相夫教子泯然众人,他还惋惜过许久。
姜氏不愧是云氏的孙女,当真有其祖母之风。可惜自小流落在外,养成那般不知礼数的粗鲁性子。
他一眼看到秦彦的桌上还摆着书,心知殿下没有落下学习,当下心情好受不少。他此生最得意的学生,到底不会辜负他的期望。
师生二人说话,所说内容自是事事关系朝堂。
赵弈在一旁端茶递水,引得阮太傅频频侧目。要知道赵弈是四品侍卫,并不是服侍秦彦的下人。秦彦以前自有太监宫女侍候,离京时身边还跟着一位公公。
“新公公为何不在?”
“小新他外出讲课,过些时日才能回来。”秦彦如实回答。
“他一个公公,他讲什么课?”阮太傅大惊。
秦彦把他们养鸡种地一事简略说一遍,然后提到姜麓给人上课的事,接着才说起小新子外出讲课的由来。
阮太傅惊得下巴都快掉了,殿下养鸡一事他知道。虽说养鸡难登大雅之堂,但到底称得上是关乎民生农计。
那个姜氏,她还敢给人上课?还有小新子一个公公,不好好在主子身边侍候,上的是哪门子的课?
这简直是胡来!
“你们…这是乱来!殿下怎能纵容姜氏至此,她才和你识了几个字,才和你读了几天书?她竟然敢出去给人讲课,岂不是误人子弟!”
秦彦之前再次见识到姜麓的厉害,道:“太傅方才与她谈话,你觉得她若出去讲课,会是误人子弟吗?”
阮太傅哑口无言,怔愣地看着他。
“她…那是…”
“太傅你仔细想想,刚才她说的那些话是否有理?”
一室静默,阮太傅迟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问:“…她真是殿下所教?”
“有一些吧。”秦彦含糊道,将姜麓以前的说辞重复一遍。
阮太傅听后若有所思,不得不承认那个姜氏确实天资过人。她仅凭偷听夫子讲课就能学到那么多的东西,还自己善于思考琢磨,实在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可惜荒废多年,又是女子之身。且养成那般无礼的性子,实在是令人惋惜。
外面天色已黑,屋子里的烛火亮起。
师生二人再次说起朝堂之事,不知不觉已近亥时。阮太傅赶了一天的路,早已是疲惫不堪。他一直强撑着精力,到这时肚子却不听使地发出咕咕的声音。
秦彦看了一眼时漏,微微皱眉。
赵弈在他耳边低语,说西屋的灯已经熄了。
很显然,晚饭没有人做。
秦彦让赵弈安排阮太傅去东屋歇着,自己进了厨房。他记得姜麓是怎么做饭的,可是很多事情看起来简单做起来难。
先是生了半天的火没生起来,弄得厨房里乌烟瘴气。等到赵弈赶来生好火后,他又对要做什么菜犯了难。想来想去想到姜麓第一次做的乱炖,便将菜啊肉啊齐齐倒进锅里。
好歹是煮熟了,味道实在是不敢恭维。
赵弈去给阮太傅送饭,他则端着饭菜去敲西屋的门。
门是陶儿开的,她吃惊不小。
姜麓其实没睡,听到动静起身。等看到秦彦送饭进来时,她心里是又震惊又有一些说不出来的滋味。
秦彦陪她一起吃,说起当初被贬之事。
“我记得那日离京风很大,城门处人来人往,而我是何等的狼狈。你应当记得那日之事,除去太傅再无一人相送。”
姜麓不是原主,她没有当时的记忆。但她明白秦彦的意思,所谓患难之时见真情,他对阮太傅很尊敬。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想我让着他。”
别人都说婆媳关系难搞,想不到她首先面对的不是自己的婆婆,而是老公的老师。
“其实我一点也不生气,因为他有足够的理由不喜欢我。在世人眼中你是天家贵胄,曾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而我不过是个乡下长大的女子,我们根本就是云泥之别。易地而处我很能理解阮太傅的心情,他若是喜欢我那才叫奇了怪,他不喜欢我才是人之常情,我反而会尊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