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从前唤他“祸子”，现在唤他“魔头”。

他突然释然了。

何为道？

不求任何人认可理解，只求问心无愧。

于是他冷声回：“我屠尽天下负我之人，何来家人？”

他从来就没有，从他出生那一刻，他就没有家人。

世间浩荡，他只是他自己。

玥玥瞬间从梦中惊醒，下意识的抱紧西子枫的手，带着哭腔唤道：“大哥哥……”

“我在。”西子枫耐心的拍了拍她的背，“我不走，你安心睡。”

可玥玥鼻子一酸，眼泪就跟掉了线的珠子似的，一颗颗往下砸，她满眼心疼的望着西子枫，哽咽问道：“疼不疼？大哥哥，你还疼不疼？”

西子枫蹙眉，“做噩梦了？”

玥玥理解不了那么复杂的人性和缘由，可梦里西子枫的疼痛她却是切身体验了一番，她松开抱住的胳膊，尝试着伸手去触碰梦境里他被鞭笞到皮开肉绽的地方，仿佛那些伤口还在一般，她不敢真的碰到，只是小心翼翼的悬浮在上面，“被鞭子打的地方还疼吗？”

鞭子？

西子枫眸色加深，半响没有言语。

“我就知道统统在骗人，大哥哥怎么可能会是屠城的大魔头呢？大哥哥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大哥哥没有屠城，那些人不是你的杀的。”

西子枫呼吸一滞，久远的记忆被翻开，他说不出话来。

玥玥挪动身子起来，半跪在西子枫面前，伸手环抱住他的脖颈，一边吸鼻子一边说道：“不是的，大哥哥，你不是只有自己的，你有家人，我就是你的家人。”

“……”

“以后，玥玥会保护你，一定不让任何人欺负你。”

她软糯奶气的声线，近乎哭喊。

感受到温热的液体顺着自己的脖颈流淌下去，西子枫心跳骤停。

她，到底是谁？

第31章 “你很想回到海里去是吗？……

西子枫任由玥玥环抱住自己， 良久后，低沉的唤道：“玥玥。”

玥玥边吸鼻子边应了声，“嗯。”

“你刚刚说的那些事， 是谁跟你说的？”

他一直以为自己穿到这个世界后，身份保密得很好， 他适应了新的世界， 对于过往， 也只字未提。

收养玥玥的张家人肯定不可能知晓他的来历身份，而玥玥跟着他以后，接触过的人有王贵以及王贵的助理、秘书， 之后便是严华和严小七、苏晴晴，还有现在的西止铭。

除了西止铭以外，其余人以他的了解，要是早就知晓他身份的话，他肯定能看出端倪，有所察觉。

那么……是西止铭跟她说的？

西止铭又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西子枫疑惑不已。

玥玥从他脖颈出抬头，泪眼婆娑的仰头看他，“什么事？大哥哥被鞭子打，然后被人冤枉屠城的事吗？”

“嗯。”

“是玥玥梦到的， 就在刚刚的梦里。”说完想到什么似的，她瘪了瘪嘴， 开始道歉：“对不起大哥哥，我之前不该相信统统的话， 把你当成大魔头……玥玥现在知道了， 有时候眼睛看到的也不一定都是真的，真相需要用心去感受。”

之前她那么想他，他得多伤心啊？

是玥玥不好， 不对，是统统不好。

思绪一飘到这，玥玥就松开环住西子枫脖颈的手，捶打着自己的脑袋：“你是坏蛋，不许你住在我的脑袋里了，出去出去，你快点出去！”

系统：【……我也只是陈述资料信息，没想到信息有误，别捶了小河豚，你就是把自己脑袋锤破了，疼的也只是你自己，对我没有任何影响。】

西子枫：……

这些话放在之前，他只会跟在医院的反应一样，觉得她认知失常，应该去看脑科和心理医生，毕竟她身上没有任何的妖邪之气。

可现在不一样，她说的每一句，都是事实，他不得不正视。

她所谓的待在她的脑子里，跟她描述这些事情的“统统”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搁置在她后背的手上移至她的后脑勺，他静心感受，是否有妖邪藏匿在她的身体里。

并无异样。

“玥玥，住在你脑袋里的声音，都跟你说了些什么，你可以都告诉我吗？”

“当然可以呀！”

大哥哥是她的亲人，她没有什么不能跟他说的。

于是玥玥便把她来的这个世界，听到系统跟她说的第一句开始，努力回想着，按着时间线，很好的执行了“都告诉”的这个要求，把记得的全部跟西子枫复述了遍，连和系统的争论也一字不差的说了。

西子枫听得认真。

直到玥玥停顿了下，思索完说道：“好像……就是这些了。”

活了数百年，见惯了风浪，看破了生死，穿到异世也很快适应的西子枫，还是讶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