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说她机灵还是笨？

离家出走知道要带上吃的，但又弄了自己一身，显然没有吃成功。

西子枫又好气又好笑，冷哼了一声，“这又是唱得哪一出？严小七抢你奶粉吃了，你要跑到半山腰吃独食？”

逐渐适应黑暗的视线里，触到一抹雪白，仰着头看过去，那一张清俊的冷漠的脸，不是西子枫还能是谁？

大哥哥！

她被抓到了！

恐惧让玥玥恨不得立马从地上弹起来，但她已经在地上坐了太长时间了，四肢麻木并不灵活，一时忘了自己手上还抱着罐奶粉，一起身，奶粉哐当倒地，绊了她一脚。

玥玥直直的扑倒在地上，山间泥土地上的石子硌疼她的掌心和膝盖，让她止不住的抽气。

又是这般恐惧、慌慌张张的模样，数不清这是她第几次在自己面前摔跤了。

他自知算不上什么好脾气的主，但扪心自问，待她已比常人好太多，更不曾打骂过她，何以她常常在自己面前，表现得如此惊恐不安？

仿佛他是洪水猛兽一般。

既然如此，她当初又为何要执意跟着他呢？

满山野寻了她一路，西子枫再不露声色，心里也因为着急积累了些火气的，他长腿一迈，俯身，克制着怒火，沉声问道：“你到底在怕什么？”

西子枫气场迫人，玥玥本来就心虚，此刻在他强大的气场下，瑟瑟发抖，都快撑不起自己的身子。

西子枫绕到她前方，冷声继续发问：“为什么要跑？”

视线里是西子枫的鞋，感受到逃跑的大门在自己面前合上，玥玥仰着头，“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扯着嗓子开始嚎叫道：“不要吃我……不要吃我！”

玥玥太渴了，之前嗓子眼还被呛了奶粉，现在一开口，原本清脆的声音像是被一张砂纸磨砺过，又粗又哑，泪水溢出眼眶，流过沾着白色奶粉的小脸，留下两行清晰的泪渍。

此刻的玥玥，将“滑稽”与“狼狈”诠释得淋漓尽致。

西子枫的心莫名的揪了一下，停止了问责，蹲下身来，试图把她扶起来，再开口时，语气已经不自觉的柔和了很多，“嗓子怎么了？”

感受到西子枫伸过来的手，玥玥下意识的后仰避开，尽可能拉开两人的距离，上面喊完直接拉开了情绪的闸门，她不管不顾的宣泄道：“玥玥不想被吃掉，不想变成河豚刺身，不要吃玥玥，哇呜呜呜——”

西子枫蹙眉，直视她，难得耐心的回应了她无厘头的抱怨，问道：“谁说要吃你了？”

这样的说辞不是第一次听到，她似乎对“河豚”有特殊的感情，一听到“河豚”两个字，她就情绪激动和敏感。

所以，在他出关后，看到严华在准备河豚刺身，而玥玥不见了，他立马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之前对她的这些反应，他全部不置可否。

这一次，他要弄清楚，她的恐惧的根源到底是什么。

是他吗？

泪水模糊了视线，不用看见西子枫的脸，玥玥的胆子大了很多，啜泣着，道：“你——就是大哥……就是你呀……”

习惯性的喊出“大哥哥”三个字，又骤然想起他闭关前就说了以后不许喊他“大哥哥”，她连忙住嘴改口。

指责的句式口吻，偏偏又透着软弱。

此刻的玥玥，又凶又怂。

西子枫满脸黑线，“……我不吃人。”

换做以往，这样的指责，他连个多余的眼神都不会给，还能认真的出声否认，已经是十分难得了。

继而又觉得玥玥的脑回路并非常人，他耐心极好，口吻认真的补充了句：“我不吃你。”

他加强了“你”的发音。

这句话果然有超强的镇定安抚作用，玥玥顿了顿，抽噎着，哑声问：“真、真的吗……？”

“……真的。”

“可是……可是严叔叔说今晚你出关，要吃‘河豚刺身’的啊……你们就是想把玥玥吃掉……”

西子枫试图理清楚她的逻辑，于是每句话都说得缓慢而清晰，先解释道：“严道长说的河豚，是今天王贵让人送过来的，并不是你。”继而抓住重点的问：“你觉得吃‘河豚刺身’就是要吃‘你’？你觉得自己是‘河豚’？”

玥玥先理解他的前半句，松了口气，继而点头，“玥玥是河豚。”

又是那个说要吃河豚的叔叔！

西子枫陷入了深思。

她的语气神态，以及每次跟“河豚”事情相关的反应，和展露出来的恐惧，都鲜明真实。

并不是孩子间的玩闹。

和她相处了这么久，他能确定她的智力没有缺陷，那么她现在是认知失常？

是因为张家母子这一年虐待欺负她导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