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没有掀开草丛，阿木犹如惊弓之鸟，一跃而起，又再次消失。

只留下一片漂浮的尘埃……

虎子捂着自己的双眸，嘴角抽了抽……

“眼睛……进沙了……”

正文完

*

小番外——如果眼睛会好的话。

一年，两年，三年。

熟悉一件事情，人类，总是很快。

比如，熟悉黑暗，熟悉他曾经厌恶着，逃避着的黑暗。

熟悉，用指尖触摸到的实体，在脑海中描绘出虚无。

熟悉，用温度，用声音，用各种代替品，去寻找答案。

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即便是不愿，不甘……那也是必须习惯的事。

不简单的是接受。

“为什么皇上会喜欢一个瞎子啊？”

“听说那瞎子是皇上的救命恩人。”

“那皇上倒是重情义，皇上那般大好的年纪，何必执着一个瞎子？”

“听闻庚大将军才貌举世无双，江湖官场都赫赫有名勒。”

“你见过？”

“那到未曾。”

“那不就是吹的。”

“……”

几个宫女的交谈声逐渐远处，庚奕手指抬了抬，手指顺着桌腿往上，摸到了茶盘。然后往前一指宽的距离，摸到了茶壶。

他一手端着杯子，一手摸着茶壶……

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要说一点感觉没有，那是不可能的。天下人，觉得他与白印连不配的，很多很多。

但只要白印连，未曾这样想过，他的身边，就还会是自己的家。

他接受。

接受他当日做的选择，带来的这个结果。

接受旁人的非议和异样的言论眼光，接受……这个残缺的自己，和没有一点光亮的白天黑夜。

他，接受。

“奕哥！”白印连的声音远远响起。

庚奕微微侧耳，勾起嘴角。

“回来了？”

“恩！你怎么又一个人待着？小顺子他们呢？”

“我一人也无妨，跑那么急做什么？”

“我想你啊。”白印连跑到他的身边，从侧边一把抱住了他。

“……”庚奕摸了摸他的蹭上来的头，然后扯开嘴角。

白印连在这些日子，学会了传达。因为他看不见，所以白印连更加积极的去传递自己的情感。

因为他看不见，所以他不再等他来，而是到他身边去。

分不清，谁为了谁付出得更多，改变得更多。

总之，他们依旧，在一起。

这个，也很不容易。

……

难的，还有执着。

要问白印连这一辈子，做的最多的是什么，那就是执着了。

他的执着，带给过他巨大的伤害，也带给过他巨大的幸福。

他不能肯定的告诉别人，这样是好还是坏。

但是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即使故意回避，最真实的那个自己，也会一直存在。

所以，他选择，抓住自己想要的。

如今年复一年，他最大的心愿，就是……治好庚奕的眼睛。

有时候，他常常的突然的想起生活中点点滴滴。

想起庚奕双眼失去色彩的那段时间，他总是喜欢摸着自己的脸，笑得别样温柔。

想起他偶尔眼中闪过的不舍。

想起他救起罗刹那一日，他的犹豫，他的害怕，他的决心。

他反反复复的问自己，那日他不跳下去，是不是就不会得到这个结果。

如果师父救不回来，那他估计也是一辈子不得安心。

庚奕，一定是想到了。

“奕哥。”白印连躺在庚奕身侧，不知怎么的，今夜就睡不着了。

他扯了扯被子，又抱紧了睡熟的男人 。

神啊。

他可以失去这一身的医术……也可以不要这个皇位。

他几乎快要想不起曾经那个庚奕是不是如今的模样。

庚奕的变化也许不大，可是如今的他，总是缺了什么。

这是一个遗憾，无论白印连如何述说自己的爱意，也弥补不回来的遗憾。

他很清楚，外人都是怎么传他的。

他却无力阻止，他每一次，越是严厉的惩罚那些人，带着恶意的传言会更加疯狂的滋长。

“我一定……”一定会，治好你。

这是他余生，最大的心愿。

即便是寻遍天涯海角，即便是穷尽一生……他也，一定要在他们两人走到生命的尽头之前。

让他再看一眼这天下。

看一眼那翠绿的山林，看一眼湛蓝的大海，橙色的天空……

看一眼，陪着他，白了头，掉了牙，丑的不行的那个，自己。

哪怕，一眼。

他的执念。

这很难。

每天吃着各种各样的药，庚奕，从来不抱怨……也不拒绝……完全的相信自己。

他也难。

“傻子，快睡吧。”庚奕突然的应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