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紧紧盯着白发男人，声音颤抖，轻微道：“你说、什么……”

他表情上的松动，让白发男人错觉他对方才提到的少年有了轻微嫉妒之意，不由一阵狂喜，面上透出得意之色。

“你难道看不出来吗那孩子为了得到我的欢心，什么都肯做。你真该看看他得知我将你带回来时那一刻的表情……绝望、嫉妒、仇恨、痛苦、杀气，就如同我看见你跟那个小白脸在一起时一模一样啊。”

他的笑容渐渐在唇边扩大：“为了向为师表示忠贞，他甚至宁愿自宫示爱，你说这世间，哪还有人疯狂爱我胜过他？”

第三十七章 思（十八）

木板并没有被动手脚。蔺恭如第五次确认了一番，那些新铺的木板，如他们第一天铺排下去那般，位置没有变化，上下没有变化，就连绳头系结的部位也没有变化。他这才算真正对小垢儿放下了心，对后者的提议不再抱持戒备。

他们整整不眠不休的忙碌了两天两夜，眼瞅着越来越接近桥头另外一边，距离逃离回春门的希望也越来越近。

男人手上动作不停，眼神却隔一会儿就往一旁的少年身上瞟，瞟了好几次，小垢儿终于察觉。

他放下搓了一半的麻绳，抬头看看天色，轻声道：“不要着急，师父习惯在晚膳后下山，现在还不到时候。”

“你同我们一起走吧。”蔺恭如道，“这座桥将近完工，届时一个接一个走过去，应该没有什么风险。你若留下，你师父迟早会怀疑到你头上，你何必白白承受他的折磨。”

少年低声：“我不会抛弃师门的。我同师兄不一样……”他重新捡起那根麻绳，利落的搓揉，好一阵子没说话。

半晌才道：“我在这里有喜欢的人。哪怕是为了保护他，我也不能离开这里。”他目光怔忡，仿佛想起那个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又出了好一会儿神。

蔺恭如记得他在山谷里曾经说，这世间最幸运之事，莫过于钟情之人也钟情自己——

如此说来，他是想保护这回春门里的某个人。

即便不被对方所爱，他也希望尽一切能力保护对方，不受那个禽兽师父的/凌/辱/吧？

想不到这少年小小年纪，在受过那种非人的/凌/辱/虐/待/后，还能保持有一颗勇于爱人的心。

蔺恭如同情的拍了拍少年肩膀，想说些什么来鼓励他，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小垢儿抬起头，对他温柔一笑：“咱们加快进度吧，待天黑后就能动身了。”

计划是等白发男人下山后，小垢儿潜进那片竹林，将辛芜伪装成蔺恭如之前伪装的药人模样，再将他带到悬桥这边来。蔺恭如则在悬桥附近的山林里藏身，等待两人前来会合。

这个计划听起来简单易懂，又不难践行，似乎成功的把握很大。蔺恭如反复确认了几遍接头暗号，小垢儿耐心的反复回答他几遍，直到男人终于点头。

“你就留在这里做最后的工作，我会在两个时辰内将辛芜师兄带来。如果我们没能及时出现……你便自行离开。”临去前，少年忽然扔下这么一句。

蔺恭如道：“我会等到你们来。”

远离了那片宽敞大坪，蔺恭如的目光再注视不到他后，小垢儿的步伐陡然轻快了许多。

他毫不避讳的从众多同门弟子居住的房舍前经过，一路微笑着同师兄弟们打招呼。

“今儿晚膳吃的什么？嗯？红烧排骨和莲子汤？？好啊，我一会就去。”

他面色愉悦，快步迈向众人聚集的大厅时，甚至欢快的哼起了小曲儿。

不紧不慢的吃完了一大碗排骨，一小碗米饭，再喝了热腾腾的莲子汤。他眯起眼睛环顾四周，慢条斯理的啜饮热茶。

一个时辰过去，少年起身，又笑着同擦肩而过的同门寒暄，慢悠悠的往竹林晃去。

“哟，小垢儿，你还往那边去啊？”

蔺恭如曾经遇到过的那几名高阶回春门弟子，歪歪斜斜靠在回廊上，望着少年讪笑。

“师父现时可是并不需要你了哟~~~~”

少年止住脚步，面泛桃红，笑容可掬。他笑起来其实很像那个白发男人，初次见面时一股春风和煦的温柔感。

“几位师兄说的是，小垢儿决计不敢做二想。不过去那边替师父拿几样药物，他老人家嘱我送下山去罢了。”

那几人对望几眼，笑嘻嘻的凑近：“什么药物？师父不疼你，师兄们可以代劳啊，你看……”眼见手就要搭上少年肩膀，却被少年摊开掌心中躺着的绯色丹药，惊得往后连退几步，声音都变了调：“回、回生……”

小垢儿嫣然一笑：“是啊，师父告知了垢儿回生的放置所在，托垢儿去多拿几颗来呢。师兄们若是有心，便替我拿了，师父应当不会知晓垢儿确切的拿了几颗，又用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