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攻的进化之道+番外(276)
可让他就此作罢,又委实不甘心。
他同应墨闫之间,再次见面只有不共戴天,别说他去同他央求重新见到叶明诀他们;便是“看到应墨闫”这个念头,他想想都会恨到浑身战栗不止。
骆凰是他最后的些微希望,哪怕豁尽一切,他都想紧紧抓住这点光芒,竭尽全力。
蔺恭如绝望道:“我记得他们的容貌,每个人都清晰入骨,我能否画出来,为你提供一点寻踪的可能?”
“……”
骆凰看着他,这张俊朗的脸面刻印了太多沧桑的痕迹,那些行过走过的岁月虽然不曾在他眼角眉梢留下真实的印记,却着实浸入了他骨髓腠理,如今看起来便是一棵外表苍翠挺拔的大树,内里早已被虫蚁蛀得千疮百孔。
只须一根柔弱无力的指头稍加施力,便能让这棵金玉其外的良材轰然倒塌。
“……你去画吧。”他叹了口气,“将你心中所爱,尽可能一笔一划描摹出来,眉目、神情、动作、气质,哪样都不要遗漏,哪里都不许出错。我能给你的承诺,还是先前我同你说过的,尽全力一试罢了。”
蔺恭如道了谢,站起身来。骆凰望了望他右手绷带,忍不住道:“你不要急于求成,伤势未好,画出来的未必尽如心中所想。还是休整一段时日,待伤口痊愈后,再尽心去做。”
蔺恭如笑了笑:“我等太久,已经不想再耗下去了。”
他忽觉着有一阵细微的风经过,似是什么人隔着久远的时空轻轻抚触他脸颊,温柔而落寞。
男人睁眼在周遭望了望,什么也看不见。
垂了眸,再次道谢后离开道士房间。
片刻安静后,骆凰慢慢道:“你那么有本事,难道真不能让他看见你?同他站得那么近,又一脸失魂落魄的,自己不觉得委屈?”
应墨闫没回答。
阎君沉默了好半晌,抬起苍白手指,轻轻按在了他的额角。
第一百三十章 恐(十)
月明星稀,遥远的街道上传来一两声狗叫,更夫打梆的声音逐渐消退。
蔺恭如的房间里还亮着油灯。
男人靠着桌案,半俯xia身,左手托着右手腕,全神贯注,一笔一墨落于桌上的宣纸纸面。
他手边放着一大捆叠得半人高的宣纸,已然费去了大半;宣纸旁边一副山水砚台,里面磨好的墨经过一晚上消耗,也已见了底。
几张画了几十遍方稍显轮廓的画像,被他小心翼翼用镇纸压在临街的窗边,吹着晚风,晾干上面未干的墨迹。
他实在是不擅丹青,纵然身为京城世子时,为了附庸风雅,玩弄过一段时日笔墨,到底是投机取巧居多,狠下功夫扎实钻研的少。山水人物,花鸟鱼虫,画出个大概,已然足够令昔日的纨绔沾沾自喜,在一干狐朋狗友中间吹嘘上半天,哪有心思再去刻苦用心。
如今临到要紧关头,他心中明明有那几人清晰的眉目神情,或含笑或微嗔的样子,栩栩如生似在眼前,偏偏落笔滞重,描绘不出其风流/神/韵/万千之一。
他画了又揉乱,揉乱了又画,反反复复,来来回回,脚底落了一地纸团纸屑,就是摩绘不出真正刻骨铭心的眉眼。
蔺恭如几乎要一头扎进笔墨纸砚里去,恨不能以精血入画。
镇在窗边的那几页宣纸,已是他穷尽心力,从数百张画像中挑选出来的勉强像那么回事的几张。他的桌案正对着这几张摊开来的画像,依着相似的模子继续奋笔疾画,力求在轮廓神情上再贴近一点,再像那几人一些。
被镇纸压着的宣纸,在窗边冷风吹拂下,轻轻翻动,像上下蹁跹的白色蝴蝶。
古铜色的油灯里,添了数次的灯油也逐渐支撑不住,灯火晃荡了起来,火苗渐渐微弱了下去。
蔺恭如停了毛笔,转身去寻灯油。他先前已做了充分打算,要一直画至天明,故而先前问店小二要了足够量的桐油备在房间里。
待他添了油灯,回过头来时,一阵带着寒意的凉风忽而吹来,将他压在最上面的一页宣纸吹动得赫赫作响。
那风着实古怪,吹拂的方向明明是自外而内,猛然将宣纸一角掀起,慢慢脱离镇纸范围;在那张画像滑落的片刻,却骤然改变了风向,将那页宣纸轻飘飘的朝着窗外吹拂而去。
蔺恭如立刻伸手去抓,没能够着,那宣纸慢悠悠飘出了窗外。
宣纸上眉目如画的清秀少年,扎着高高马尾,脸颊上两个小小梨涡朝着画外之人嫣然而笑。
蔺恭如猛然欠出身去,他动作够快,其实已经险险够到了那张纸的边角。
然而那风比他更快,他指尖方从薄薄纸面划过,陡然一道强劲旋风刮起,硬是从他指掌间,将那轻若无物的画像径直吹往楼下,吹向寂静无声的街道上,一个长身而立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