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很快传回了乐京。
皇宫。
巍峨重檐,宫殿深深,金色琉璃瓦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目光辉。短短十年时间,这座梁朝耗费数十年时间才建造而成的宏伟宫城,已经两度换了主人。
如今主人,新魏建武帝赵元泰。
只是,这位皇帝现在显然并不高兴。
“失手了?找不到?”
其声沉而有力,皇帝赵元泰年四旬,正是最年富力强的当年,常年戎马征战的他高大膘健,通身沙场磨砺出的迫人威势,高鼻阔口,生得颇为英武,只是此刻这张英武的面庞上正神色沉沉。
他极不悦,张惟世可以说是他最大的一张暗牌,雍县布置他甚至亲自过目安排过,可如今竟然吃了个诈糊!
皇帝之怒,可想而知。
底下报讯暗卫屏息垂头,良久,才小心翼翼禀:“咎大人及张惟世请示,封锁雍县及方圆百里严密搜索。”
很明显,这一出很可能就是赵徵的试探。
换而言之,赵徵前夜很可能就在雍县。
封锁搜索,倒不是没有搜出的可能。
只不过,雍县距离乐京太近了,这么大的动静,肯定会惊动所有人。
要知道,现在满朝都在瞩目这件事。
皇帝并不能这么做。
先帝赵玄道留下的以钟离孤为首的势力和柴氏也绝不会允许皇帝这么做。
皇帝有皇帝的顾忌,雷霆出手带来的先机优势现在已经消弭殆尽了。
有些事情可以做私下做,但是绝对绝对不能摆到明面上来的。
雍县的动静不能更大了,更大必会把钟离孤等人的目光吸引过去,到时更糟。
咎尚张惟世也不是不知道这道理,但作为差事办岔了的两个人,明知不可能且皇帝必会愠怒,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请示。
皇帝果然大怒,怒哼一声,密报被摔在御案上:“没用的东西!”
大好的筹码,竟然打出了这么一手烂牌。
他眯眼,这七年他反复思索柴太后和皇太子赵诩,没想到,最后出岔子的竟是这最年少的赵徵。
甚至竟还折了他的鹰侯,一想起彭骁,皇帝心痛不已,至今仍无法释怀。
“暗访,先前安排的人手全部启动,务必将这小子寻获!”
“还有。”
皇帝冷冷道:“安抚好张惟世,务必找到柴义,将柴义一干人等全部歼灭。”
“是!”
……
雍县。
纪棠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身后跟着个小子,回到巷口后蹲坐下。
她把碗里的馄饨拨一些给赵徵。现在这小摊吃食很实在,碗很大,还有包子她食量没这么大,赵徵吃得多,她多拨一些给他。
赵徵把蛋皮和肉丝都夹进她碗里。
吹了吹,飞快把午饭吃了,六子忙接过碗,起身还回小摊。
六子就是那个接了赵徵十两银子的少年。
这是个很机灵的小子,他最后竟然全须全尾回来,并且没有耽搁很多时间。
据六子所说,他缺钱,戏班人手富余不能天天开工的时候,他去画舫船坞打过工,断断续续有好几年了。
船坞也认他这小工,抹了脸脱了衣被撵上岸后接受筛查后,他最后成功混过来了。
这是个很大胆很聪明的少年,他意识到危险就是机遇,一咬牙跪在赵徵面前,恳求对方将他收下,他跑腿干活,样样都行。
当时赵徵居高临下,锐利的目光钢锉般上上下下看了六子足半分钟,淡淡叫起,还真把人收了。
事后他对纪棠说:“后续可能会用上他。”
他缺一个机灵跑腿的人。
还有,咎尚目标是两个人,现在变成了三个。
六子戏班长大,他什么都不知道,外来陌生,现在用着却较熟人还要更让赵徵放心。
次日一大早,三人就离开了小客店。
他们现在装成乞丐,正和其他乞儿一样,三五成群坐在城门附近的巷口街头。
赵徵瞥一眼六子,冷冷的视线投回城门。
他很明显感觉到,城门哨卡的查验力度变了,变得外松内紧。
这也是他需要六子的原因。
他欲杀了张惟世,却不是现在。
张惟世是联系暗部的唯一线人,还需要通过他找到暗部统领柴义。
张惟世在城内,但柴义有可能在城内,也有可能在城外。
他和纪棠不能紧跟着张惟世出去,否则不亚于自投罗网,六子的作用就出来了。
“柴义是孤儿,与其寡母在西关战场被魏军所救。”
当时与魏军大战的是黑山闫达魁,黑山军缺粮,这对孤儿寡母与很多老弱妇孺是被养在军中的两脚羊,所幸先帝赵玄道及时率军攻陷黑山军,这些人就救出来放回家。
柴义当时才八岁,徒步走了数十里路追赶魏军求救,原来他母亲重病,急需良医,刚好柴太后经过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