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徵绷紧的肌肉和神经终于放松了,等纪棠搓完药油,他阖目趴着,似乎睡了过去。
那就好,据纪棠所知,他这两天都没睡好。
她轻手轻脚下来,抖开被子,轻轻盖在他身上,还掖了掖。
轻缓的脚步声离开内室,她怕吵到他,把东西都挪到外面收拾。
但纪棠一起身,赵徵眼睫动了动,就醒过来了。
他刚才也没睡实,半梦半醒间他感觉到她起身了。
赵徵没有动,身上盖着的,是她轻柔又精心给他掖好的被子。
侧耳倾听她的动作,他慢慢把手从被子里伸出去,落在她刚坐的位置上。
这里还暖暖的,留着她的体温。
赵徵慢慢摸索着,直到温度渐渐变冷,他仍舍不得挪开。
他侧脸轻轻蹭了蹭枕头,情绪在她的柔声温语安慰下,变成一泓涓涓淙淙的流水,他轻轻嗅了一口空气中残余的淡淡青草气息。
脊背被搓过的地方还滚烫着。
赵徵虽没经验,但他不笨,他知道他那油然而生的喜悦意味着什么。
他喜欢她。
极喜欢极喜欢的。
不知从何时开始的,或许早有了预兆,在知悉她是女孩那一刻,他的所有独占欲和种种强烈的情感都发生了质的改变。
第47章
在那艘载着微服“靖王”一行的商船悄然出了甘州,进入茂州,沿雒水溯游而上往牟县。
当天有一封信,悄悄发给冯塬。
冯塬还在山南,垂目飞快扫过那熟悉的笔触,心腹张岱问:“冯相,按原定计划安排吗?”
张岱是皇帝亲自选出来协助冯塬,许多事情赵宸都不知道,他却知道,一看密信标记就知道是谁送来的。
冯塬摩挲纸笺,片刻将其扔进茶盏里:“去吧。”
“是!”
张岱应了一声,旋即转身离去,分别发信给宁王殿下赵宸,以及那自封圣武大帝的刘黑思。
冯塬亲自给暗部那人回了一封信:“密切关注,随时汇禀。”
“汝听命行事,不得有误。”
信鸽往雒水方向展翅飞去,很快悄然送回那人手里。
……
而这个时候,纪棠和赵徵已快到牟县了。
服药又睡了一个上午之后,赵徵感觉好了很多,刘元等人也赶到了,他立即下令,以最快速度赶往牟县。
一行人抄的是陆上近路,翻山涉水是难走了点,但很快,直接越过平阴山支脉蒲丘,花了点功夫,避开刘军在虔州设的卡哨,就直接从后方直抄牟县。
比明面上的水路,是要早差不多一天的时间到的。
路是不怎么好走的,但赵徵心情很不错,他不是软弱的人,得了纪棠的细心照顾,不管身体还是情绪都很快恢复过来了。
另一个原因当然是纪棠感染了他。
纪棠素来乐天开朗,最擅长在枯燥的事情里发现不一样的趣味,小伙伴原地满血复活了,眼下正是秋风送爽的季节,山林里的另一番景致她看得兴致勃勃的,甚至还怂恿刘元去采了长在悬崖边上的野梨子。
她早就发现了,刘元也是个吃货。
刘元偷眼瞄了瞄,主子微微带笑,面上并没不悦之色,他就像个猴子般窜出去了。
这轻身功夫,上下陡崖如履平地啊,引得大家叫好连连,纪棠大笑鼓掌,很快刘元就摘了一大兜的野梨子回来了。
皮黄澄澄的,个儿还贼大,比以前跑路那时她和赵宸吃过的野梨卖相好多了。
纪棠挑了最大几个,给了微笑看着的沈鉴云和赵徵,她不忘评价:“这个比上次那野梨大多啦!”
赵徵也想起了,接过野梨擦了擦,咬了口,是挺甜的,不过他觉得以前那次的也甜。
他这么告诉纪棠,纪棠哈哈大笑:“那时候饿得不行,当然吃什么都觉得特别好啊!”
啃了一个野梨当饭后果,她把果核一丢,笑道:“我们快些吧!估计赵宸该到了!”
一行人说说笑笑,采采野梨揪揪果子,却一点没耽误速度,出了山后绕过卡哨,之后马不停蹄赶往牟县去了。
牟县铁匠戚崇善。
这人原先却不是铁匠,他是梁朝大将,性格耿直,又看不惯当时梁朝种种奢糜作风,最后被皇亲国戚排挤构陷,愤怒而走回乡了。
当中还牵扯到些官司,被路过松鹤老人施计相助过,所以才认识的。
这些还是听沈鉴云说的。
纪棠冲沈鉴云露齿一笑:“到了牟县戚将军那边,怕要多劳鉴云你啦。”
本来这场牟县之行,是不应该和沈鉴云同行的,毕竟才刚请了他出山,又马不停蹄走下一家,这样有点太那啥,不大好。
正常应该歇一歇,等个三五个月,才再去的,就像原轨迹的赵宸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