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你当徒弟你却……(60)
半睡半醒间,是谁抱着她轻声叹气?
她勉强睁开眼,原来是他呀。
那个一直跟在苏公子身后的护卫。
后来,将离又翻墙去偷偷看了苏公子好几次,几乎次次都能遇上那个冷面侍卫。
她也没多想,只当是巧合。
她更关心的是苏夫人的肚子,看着苏夫人一日比一日高的肚子,她又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她会等来这一天么?
该不会罢?谁会愿意去娶一个娼妓?
五年后,将离终于攒够了自己的赎身钱,也从小姑娘变成了世俗意义上的老姑娘。
她无父无母,无牵无挂,只想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养老,然后,独自一人死在无人知晓的角落。
她可以死在一丛蔷薇花架下,亦可以死在一片白芍花海中,只要没人看见,于她而言,哪里都一样。
她边想边在港口等着船。
船没等到,却等来了同样拎着包裹的他。
二人相识数十载,却从未说过一句话。
过了足有小半个时辰,他才笨拙的与她搭起了话。
原来他叫张福。
真是一个听着就很普通的名字,倒与这张丢人群里就认不出的脸相称。
时隔多年,将离已记不清后来发生的事。
只记得,他们后来去了同一座小城。
一年后,他鼓足了勇气来下聘。
她不答,只问:“你真要娶一个娼妓?”
他却不甚在意地笑:你曾为娼,我也曾为奴,谁还嫌弃谁?
那日许是她喝多了酒,又许是她其实并不想孤零零一人死去。
于是,他们在当月月底结为了夫妻。
她不是大户人家的娇小姐,却一身的小姐毛病,十指不沾阳春水,除却琴棋书画样样都不会。
他在外劳务一整日,还得抽空回来给她做饭,给她烧水沐浴。
她脾气极差,但凡有半点不顺心之事,都要逮着他骂。
他们之前没有半点情调可言,平日里聊得最多的便是,吃猪肉还是吃鱼肉,吃青椒还是吃红椒。
他们之间大抵是没有爱的罢?不过是凑在一起过日子罢了。
所以,她不懂。
不懂她临盆时,他为何会哭得像个孩子?
亦不懂,为何她下一次厨,他便能高兴得好几宿都睡不着觉。
她其实很怕孤独,曾一次又一次地告诫他。
“你不准死在我前面,只能死在我后头。”
她任性且霸道,就连谁先死,都得由她说了算。
可他终究还是死在了她前头。
那么高那么壮的一个人突然就倒下了。
再也不会问她:“离妹,你今日是想吃猪肉还是鱼肉?”
原来,从前那些看似枯燥的点点滴滴她都记在了心里。
一定是弄错了罢?
她又岂会喜欢这般粗鄙,这般平庸的男人?
戏折子里写得皆是风花雪月,戏文里唱得都是才子配佳人。
明明,他们之间只有柴米油盐,并无风月。
为何她会这般难过?
她想了一辈子才想明白,原来,爱,也可以平平淡淡。
陆灼霜与伏铖离开不久,将离便一把火烧掉了自己与那座老宅子。
自戕之人再无转世。
可她不在乎。
烈火染红了半边天,两缕游魂相拥在夕阳下。
伏铖低头看着地面那团越燃越旺的火。
轻声询问着陆灼霜:“师父,何为爱?”
他们师徒二人多年前就曾商讨过这个问题。
彼时的陆灼霜既答不出,亦不知该如何去答。
她突然想起一句烂大街上网络用语,从前看到的时候并无任何感触,而今听完这个故事,心中也终于有了答案。
“爱是两个人在一起吃很多顿饭。”
“一屋,两人,三餐,四季。”
伏铖轻声将这话复述一遍:
“爱是两个人在一起吃很多顿饭。”
“一屋,两人,三餐,四季?”
第28章 许是叛逆期到了
秋日的风与其他季节都不同。
不似春日那般带着微凉的湿气, 也不似夏日那般复杂多变,更不似冬日那般凛冽。
陆灼霜推开窗,凉爽的秋风扑面而来, 首先闻到的是满园丹桂香,其间还隐隐夹杂着秋日果实的甜香。
是伏铖窗前的那株梨树, 前些日子才摘走一批,不到两三天,饱满的果子又缀满了枝头。
陆灼霜这些天变着法子吃梨。
或是生吃,或是煲汤,又或是制成膏, 来来回回折腾了小半个月, 早已吃腻。
奈何,她这人天生嘴馋。
得了空, 就想找些新鲜玩意儿来尝尝。
陆灼霜兀自趴在窗台上思索着。
忽闻一阵敲门声。
伏铖立于门外, 道:“师父可要去山下逛逛?山脚的板栗大抵都熟了。”